再说武松走后,蔡福、蔡庆看着被武松劈作两半的方桌发呆。
“这一刀下去,强似锯子锯开的齐整!”蔡庆喃喃说了一句。
蔡福也惊得口干舌燥,半响才道:“这个武大头领,咱们是真惹不起。梁中书怪罪,至多丢了公职,武大头领真发怒,你我两条性命都不够赔。”
“哥哥,该怎样做?”
蔡福道:“你去整治些好酒食,与卢员外送去,我这便去寻张孔目。”
说完,蔡福拿出五百两金子,径直去张孔目家中,这些金子买上告下,足以将关节打通,及早发落卢俊义。
两日后,张孔目拿着文案来禀告梁中书,道:“小吏看来,卢俊义虽有原告,却无实证,这两日原告李固又不见踪影,许是诬告主家怕官府追究,逃之夭夭了。”
梁中书蹙眉道:“竟有此事?”
“的确属实。”张孔目沉吟道,“但卢俊义当堂已招了供,梁山武松的确到过他家中,他定然有罪,却非造反,至多算是被人蒙蔽。”
“如何见得?”
张孔目道:“但凡造反者都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卢俊义家财丰厚,又有好名声,他但凡不是痴傻之辈,也不会带着家资落草,辱没了父母亲族。”
“这倒有理,那你看,这事如何决断?”
张孔目道:“造反罪名可免,但可定一个行为不端、误交匪类,发配边远军州罢了。”
梁中书仍在思忖,张孔目道:“卢家解库在大名府也是头一份,卢俊义一走,必定无人经营,小吏想个法收来,与相公做个贴补,不在话下。”
梁中书面色大霁:“孔目见得极明,正与下官相合。”
因上下都使了钱,张孔目这便将招状文案发了下去,将卢俊义从牢里取出来,判了二十脊杖,换一具七斤重的轻枷,又找文笔匠刺了面颊,发配到沧州去了。
这文笔匠也收了二十两金子,用的是藏头针,只轻轻在面上划一道,都用墨水涂字,几日便可痊愈。
两个公人押上卢俊义出了大名府,燕青与石秀提着包裹,搀着卢俊义慢慢行着。
因卢俊义腿伤未愈,走到午后,也只行了二十余里。刚过一处村镇,忽闻七八匹快马从后面赶上来,正是武松几个。
武松驱马拦住,那两个公人早被制住,吓得不敢说话。武松对卢俊义道:“哥哥,武松说要救你,便要救到底。但你要想好,若发配到沧州,或许二三年能逢大赦,仍可回去做个富家翁;若是此刻随我上梁山,一二年怕是回不去大名府。”
卢俊义本就是个犹疑之人,一边又怕大名府官员,一边又不愿落草,这时,忽然看到李固和贾氏被捆着横在马背上,顿时怒从心起。
武松从公人处拿了钥匙,为卢俊义打开枷锁,卢俊义提着两爿木枷,命燕青将这对奸夫淫妇从马上拎下来。
“你这狼心狗肺的奸贼,当年来北京城投奔亲戚未着,冻倒在我家门口,我救你性命,养你在家中,却反来害我!”卢俊义举起木栅,重重劈在李固头上,只一下,砸得李固头骨碎裂,殒命当场。
杀了李固,卢俊义又拿了柄尖刀杀了贾氏,这才稍解心头恨。
“兄弟,不杀此二人,我枉为英雄,杀此二人,我也再难做良人,只能随你去梁山了!”卢俊义将尖刀一丢,似是浑身力气全无,瘫在了地上。
武松清楚,卢俊义做出这抉择十分之艰难,但既上了山,就没有下来的道理。自己这位师兄,是一员难得的将帅,梁山有了他,才是真正的如虎添翼。
“哥哥,此番救你,多亏小乙。”
卢俊义默然不语,燕青对他的忠心他自然知晓,但因地位有高低之分,难得还让他给燕青认错不成?
又过片刻,时迁赶着一辆大车从后面赶上来,燕青扶卢俊义上了大车,又将两个公人绑在大车后面,让他们跟着。
走到天黑时分,众好汉寻一个客栈住了,卢俊义单叫武松和燕青说话,将自家金银藏处都告诉二人。原来卢家祖宅并非在大名府内,而是在大名府东面故城镇的一座庄园中,这些年积蓄大多深埋地下。
武松道:“师兄自家钱财,而今运到梁山去交由小弟暂用,他日成就大业,定会加倍奉还。”
卢俊义道:“经此劫难,我早已堪破虚华浮荣,无了性命,金山银山都是旁人使用。师弟救我性命,还说这些俗话,叫我不喜。”
卢家财富藏得十分隐秘,武松也不急去取,众人护着卢俊义缓缓向梁山走,第三日才将两个公人放回大名府。
戴宗还记着蔡福那句“戴贤兄,做节级不好么,何必上了梁山”,对两个公人道:“我等虽不畏王法,却也不害好人,你两个回去便是。倘有上司怪罪,也非你二人之过,都是两院节级蔡福与我等里应外合,这才救得卢员外。”
二位公人正不知如何回复差事,听了戴宗的话,如获大赦,连连告谢。
好汉们无波无折回了梁山,见武松等人平安归来,梁山上好汉都是大喜。此时已近年关,梁山水寨与宛子城都披红挂彩,打扮得喜气洋洋。
武松将一应事宜尽数交付旁人,自己先回了后院,拜见兄长和干娘后,才来见李师师和扈三娘。他身子强健,精力充沛,但这些日子来回奔走,也有些疲惫感。
这疲惫感来自漂泊在外的不安稳,回到家中,才觉一颗心踏实下来。
李师师和扈三娘得知武松回来,早站在院门处等候,见到武松身影,扈三娘叫一声“夫君”,扑上前跃入武松怀中。
武松便将她托在肩上,扛着一个美娇娘走到李师师跟前,低头先狠狠香了一个。
李师师满面羞红,嗔道:“夫君无礼!”
扈三娘跃到地上来道:“不知是哪个,日日念着哥哥名字,还时不时掉眼泪。”
“三娘如此说,看来师师比你更想我。”武松笑道。
扈三娘叹了口气:“想又怎样,总不能耽误相公做事。”
武松见二人都是满脸幽怨,道:“下次出门,带你们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