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一楼饮至半酣,因言语太过放肆,李助又扯着二人提了几坛酒、切几斤牛肉上楼去饮。石秀对梁山甚是好奇,他本以为,纵然梁山泊在江湖上名气极大,也只是胆子大些、规模大些的草寇而已,待武松和李助将梁山上好汉大概介绍一番,心中惊喜难以言表。
八十万禁军教头就有两个,还有小种经略相公麾下提辖、青州都统制秦明、清风寨知寨花荣、金枪班教头徐宁……能独当一面的好汉就有几十个,另有二龙山、桃花山、清风山在外呼应,梁山泊的威势,竟比江湖上传说的还大!
这一通酒喝到二更天,次日一早,武松买了匹马,又为石秀换了身衣装,一齐赶往梁山。
到梁山已是午后,行至水泊南面,武松轻咦一声:“此处怎多了一家酒店,谁人如此大胆,敢在水泊边上开酒店?”
到了近前,酒店中走出一人,却是杜迁。武松一阵纳闷,杜迁不是在桃花山?
“大头领与金剑先生回来了!”杜迁高呼一声,酒店里出来几个喽啰,为几人牵马扫尘。
武松问道:“何时建起的酒店?”
杜迁道:“还不到十天,如今水泊四面都有了酒店,加亮先生将我和沈骥兄弟调回梁山,我暂管南面,沈骥暂管西面,北面则是昙忍大师守着。如此探听消息也灵便些。”
武松点点头,这件事是早晚都要做的,他叮嘱道:“近日有官军来,小心些。”
杜迁道:“官军走得甚慢,军士已派人时刻查探,他们此时才行到东明县。”
武松点点头,看来官军走的是另一条大路。行军不比独行,沿途军械供应、粮草补给都要考虑,吴用既然派人盯梢,想来又有计策。
武松将石秀与杜迁引见了,杜迁即刻调拨船只,送三人到鸭嘴滩去,从那处小寨上岸更近。
到了聚义厅,吴用、闻焕章、公孙胜三人正在厅中喝茶叙话,见武松三人进来,一齐起身相迎。
武松将石秀引见,又叫李助带着石秀各处逛一逛,自己则留在聚义厅,与吴用三人道:“此去东京,可谓满载而归,众多英杰到梁山相扶相助,如锦上添花、旱苗逢雨。而今朝廷大军将至,三位可有良策应对?”
吴用道:“我日夜派人跟随朝廷军队,已将人数点清,除将领外,有马军三千、步军五千。兵甲齐备,刀枪弓箭都有盈余,还有火炮、铁炮数百,此番来犯,朝廷是势在必得。”
闻焕章道:“呼延灼此人我早有耳闻,他是开国功臣河东名将呼延赞的嫡派子孙,武艺精熟,马上功夫尤为了得。两条铜鞭难逢敌手,此人难以力敌,还是智取为上。”
吴用笑道:“闻先生初来,不知我梁山好汉中多少人不逊呼延灼,力敌亦未尝不可,但如此一来,难显你我本事。”
武松微微皱眉,梁山自建成以来一顺百顺,吴用的心态有些不对了。他与闻焕章有过深谈,相比吴用的用计行偏,闻焕章才是堂堂正正之法,若叫武松选择,他宁可叫闻焕章为主,吴用为辅。
《孙子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走旁门左道固然会有意外收获,常常回报异常丰厚,但长此以往,人也会走偏。但闻焕章只是初来,不好与吴用争锋。
武松没接吴用的话茬,漫不经心地看了公孙胜一眼。
公孙胜拿一把鹅毛鳖壳扇,天气虽已转凉,他仍是扇个不停,见武松望向自己,将扇子在掌心拍了拍,道:“加亮先生,你昨日那一计,怎不与大头领说?”
吴用笑道:“正要说呢。我这计策说来也简单,据探子回报,官兵行军缓慢,安营扎寨常有疏漏。若是派几个身手利落的好汉,将其粮草一把火烧了,管教他们进退都难。”
“可曾与闻先生商议过?”武松问道,他说完这话,闻焕章面色顿时好看许多。
“闻先生昨日说了,不想让我献此计。”吴用道。
武松忍不住笑了,看吴用这傲娇的样子,还以为闻焕章阻止他献计立功呢。公孙胜也是个鸡贼,自己不说,偏诱着吴用自己说。
“加亮先生,若是选对人,此计十有八九能成。”武松道。
吴用笑吟吟地面露得色,但武松下一句话立刻让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但咱们不能这么做。”
“既然能胜,为何不用?”吴用诧异道。
武松道:“假使用了此计,退了官兵,又怎样?”
又怎样?吴用不禁一愣,退了官兵不是好事吗,还问什么又怎样?
武松继续问道:“这一波官兵退了,朝廷会不会就此作罢,任由我梁山做大?”
“那是自然不会。”吴用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我知道了,大头领是要拿这一波官兵立威!”
“正是!劫掠乡镇、收拢盗贼、攻取村庄,对梁山来说都是小事,纵使传出去难称功。只有将朝廷军队打败,梁山的名声才传播最快,才会让朝廷还怕,才会有更多能人异士来投!”武松心里却道,朝廷中能人也不少,收服越多,奸臣贼子就越怕。
闻焕章微微颔首,暗赞武松看得清楚,梁山迟早要过朝廷这一关,吴用的做法虽妙,却多少有避战之嫌。只有正面迎敌击败朝廷大军,梁山好汉的信心才能建立起来。
公孙胜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我是做不来军师,弯弯绕绕的,大头领恕罪,我先告退了。”
武松摆摆手叫他去了,心道,你这么聪明,只做法师、不做军师真是可惜了。
既然决定了正面迎敌,吴用便和闻焕章商议起如何布阵设伏,应对官兵步骑重甲。被武松不软不硬地打击了一下,吴用态度转变了很多,称呼闻焕章都是“闻老师”,这让武松颇为欣慰。
小树不修不直溜,后人诚不欺我。
心情甚佳的武松溜达到了后院,迎面撞见林冲。林冲喜笑颜开:“兄弟回来了!”
武松道:“二哥,有何喜事?”
林冲难掩兴奋之色,道:“你嫂子有了身孕。”
武松也十分高兴,连忙作礼:“恭喜哥哥,这可是大喜事!”
“我去告知大哥!”林冲走路都有些发飘,找鲁智深去了。
进了自家院子,见李师师正在院内晾衣裳,看到武松进来,李师师先是一喜,但立刻珠泪滚落,似哭似笑道:“官人……林家大嫂有喜了。”
武松立刻明白李师师心中怨嗔,道:“师师,过了这个月,咱们便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