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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半个月过去,这一日武松在马上练完了盘龙棍,心情大畅。见天气渐凉,秋高气爽,便动了出去行走的心思。

林冲每日操练兵丁,从喽啰中选出了十数个伶俐刻苦的做操练头领,自己也清闲下来。听武松邀他出去踏秋,便请王进代管几日,欣然同意。

于是二人叫上时迁,骑马直奔大名府而来。

此次来大名府,一是让林冲和神交已久的卢俊义见个面,二是多走动走动联络感情。临行前,时迁给三人都乔装打扮,依旧扮作山东来的绸缎商人。

数日后到了大名府,三人来到卢俊义家解库,燕青恰在门口守着,武松唤了声“小乙”。

燕青见了武松不禁发愣,武松这才意识到自己换了模样。

“我是武松,因出门行走不便,只得改头换面了。”

燕青一惊,慌忙拜倒,道:“上次一别,主人和小乙都时常惦记哥哥。”

武松还了礼,四人走入宅院,燕青急匆匆去禀告,林冲道:“卢师兄家业不小。”

“师兄可曾听说河北三绝?”

“河北三绝?那是哪三个?”林冲问道。

武松笑道:“不是三个,都是一个。武艺第一,豪富第一,长相第一。都是咱们的卢师兄。”

林冲一惊:“天下竟有如此人物,真让我开眼界了。”

时迁为三人卸了脸上油彩,这时卢俊义也走了出来,见到武松十分欢喜:“兄弟,大半年不见,你又雄壮许多。”

武松笑道:“时常懒惰,倒是生了一身赘肉。”

武松为卢俊义、林冲二人引见,问起遇见周侗的时间,还是卢俊义在前,于是林冲拜倒见礼,口呼“师兄”。

卢俊义请三人到后堂,须臾酒菜上桌,欢饮起来。

武松见燕青始终在旁伺候着,心下不忍,便拉燕青坐过来说话,又教仆人添了碗筷酒杯。

燕青自知不合礼数,连忙婉拒,武松道:“我听人说,小乙哥相扑本领天下无双,快来与我讲讲。”

武松这么做,实际上是在为燕青鸣不平,因为他是真的喜欢燕青这个人。对主人知恩尽忠,对朋友讲义气,美色在前而不动心,危险来临知进退,比大名鼎鼎的“河北三绝”卢俊义可聪明多了。

燕青从小父母双亡,被卢俊义收养长大,又教他武艺,又供他读书。学了一身本事。卢俊义和他的关系,既是恩人,又是主人,又像父亲。

燕青被这种关系束缚太多,以致险些迷失自我,武松想抬一抬燕青的地位,靠着自己的面子,让卢俊义对燕青重视些。

毕竟卢俊义能多信燕青几分,就不会被李固害了。

卢俊义道:“二郎也喜相扑?”

武松道:“我只有一身蛮力,对相扑却一窍不通,正要请小乙哥教我两招。”

燕青急忙道:“小乙何能,我的相扑之术都是主人所教。”

卢俊义大笑:“相扑之道,我只是带你入门,你天赋好又肯下苦功,单论技法,你已胜过我许多。只是身量力气小些,占不得便宜。”

林冲道:“师兄果真不凡,连相扑也是行家里手。”

卢俊义道:“我自幼好武,又不惜银钱,但凡经过大名府的武艺人,被我知道了,总要学上几手才肯放他走。”

说着话燕青就留在桌上,武松屡屡举盏,没一会便灌得燕青双腮赧红。

卢俊义对江湖事颇感兴趣,这一年来常听人说武松在外面做了些大事,尤其是劫了大名府梁中书的生辰纲,现在又敢堂而皇之进城,不觉也佩服他胆量。

“三位兄弟,在梁山泊日子过得如何?”卢俊义问道。

林冲道:“无非清闲二字,梁山险地,朝廷大军也难打上来。”

卢俊义又道:“今后又当如何?”

林冲笑道:“我不想那许多,一切听二郎吩咐便是。”

武松道:“卢师兄,我等如今是朝廷要犯,刚夺了大名府梁世杰的生辰纲,若非想念的紧,实是不敢来此。”

“二郎这话见外,你当我是何等人?”卢俊义将酒杯在桌上一顿,朗声道,“我家世清白,素来不与草寇交往,但你两个与我同师授艺,自然与旁人不同,只是饮几杯酒,又能如何?”

武松瞥见燕青目露忧色,心道,若论对危险的敏感度,我这师兄远不如小乙。

卢俊义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刚愎自用。他自恃武艺高强,为人狂傲的很,在大名府经营多年,被管家李固陷害时竟无一人出面相助,个个都来落井下石,可见人缘差得很。

《水浒传》中,卢俊义被吴用一席话忽悠出门,家人相劝都一概不听,像极了拿着养老钱买保健品的现代老年人,如此固执,简直幼稚,近乎弱智。

卢俊义的性格源于实力,他太相信凭着一身武艺能包打一切了,殊不知,一个人再强大也无法与一个组织抗衡,更别提对抗国家机器了。

卢俊义这么一说,武松几人再不提梁山事,只谈论武艺和江湖异闻。

平时不怎么开口的时迁此时话却多了起来,他对江湖事最是了解,专挑那些杀富济贫、以武犯禁的事情来说,听得卢俊义既畅快又觉不爽,纠结得很。

一席酒饮罢,卢俊义邀林冲到后院演武,林冲使了一趟林家枪法,卢俊义看了赞不绝口,偏要与林冲换三招枪法。

卢俊义也使了一遭大枪,林冲看了不禁叹服,果然枪棒无双,这一根丈许长的大枪竟被他使得风雨不透,林冲久居禁军中,各种枪法见得多了,如卢俊义这般法矩森严的枪法还是生平仅见。

这时,一个丫鬟端着茶盘出来,将茶壶茶碗都放在演武场旁的方桌上,另有一个青衣小帽的男子在廊中朝这边看。

武松扭头细看,与这人目光一碰,这男子看清武松样貌,不仅面露惊色,急忙转身走开了。武松心存蹊跷,问燕青道:“刚才那个是何人?”

燕青只看清一个背影,道:“那是李固李都管,他本是东京人,来北京投奔亲戚不着,冻倒在主人家门口,主人将他救下,见这人能写会算,便留他在解库做事,四年前做了都管,手下也管着四五十人。”

武松道:“方才他见了我转身便走,似是认出了我。”

燕青一惊:“李固与哥哥未曾见过面,是如何认出的,那必定是大名府内张挂榜文上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