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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凉爽,武松等人得了一笔巨财,心中兴奋异常,丝毫不觉困累。

行至东方晨曦微露,史进问道:“二哥,咱们这是要上梁山了?”

“正是,我让时迁哥哥去清河,将张家老伯、林家大嫂和师师、心慈都接到梁山上。鲁大哥在清河也闲不住,让他沿途护着,万无一失。”

林冲忍不住道:“梁山有几个头领,多少人马?二郎竟如此有把握?”

武松淡淡一笑:“师兄何必小看自己,凭你一手林家枪法,天下虽大,哪里去不得?区区梁山,还挡得住你我兄弟吗?”

这就是先知先觉带来的优势,武松不但知道梁山上有三个头领,山下酒店有一个朱贵,还知道王伦的威望不够,杜迁、宋万、朱贵三个都不愿替他卖命。

天色大亮时,三人走到一处叫清丰镇的所在,在镇上买了许多干粮肉食,又买了几桶酒,赶车继续前行。

他们不打算在镇子里住宿,携带着整整两大车财物,需要严防死守不说,万一被人报了官那可麻烦的很。

出了镇子约莫三十里路,武松骑马在前面探路,然后将大车引到一处平坦树林中,三人吃饱喝足,躺在树荫下轮流歇息。

史进守了一个时辰,武松起来换他,因暑热难消,武松又从酒桶里舀了几瓢酒喝,忽见远处大路上走来一个人。

天气虽不到正午时分,但一轮红日当天,没有半点云彩,十分酷热难当。古人有八句诗形容这热,说的是:祝融南来鞭火龙,火旗焰焰烧天红。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红炉中。五岳翠干云彩灭,阳侯海底愁波竭。何当一夕金风起,为我扫除天下热。

那人也是个赶远路的,径直走进林子,看样子是要歇息,一抬眼,正从树影中看到武松拿着酒瓢喝酒。

“那汉子,有酒也为我沽几瓢,有银子给你。”说着话便走了过来。

武松一见这人打扮,不由得暗自心惊,他并未见过此人,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

这人身高足有八尺开外,与自己身量相仿,身穿着皂色直裰,披散头发,一顶铁发箍将头发束得整齐。项间悬着一串骨白色念珠,肩头露出两个刀柄来……

武松心中狂震,这头陀……这头陀莫不是那人?

先前三人狂饮一通,有一桶酒只剩了一半,武松拎着这桶酒走过去,撂在头陀身前道:“人生逆旅,你我皆过客,要什么银子,尽管喝便是。”

头陀身躯魁梧,颧骨略高,显得脸上有些消瘦,他的眸子里如有利芒,仔细看了看武松,一眼看到了武松背上的双刀,这么一瞬间,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许多。

“多谢兄台。”头陀也不客气,用酒瓢舀着桶里酒喝,一通下来喝了七八瓢才停手,呼一声“痛快”。

武松道:“如此胆大,不怕酒里有蒙汗药?”

头陀哈哈一笑,道:“有药便有药,至少先痛快过了!”

武松暗自摇头,怪不得你死在十字坡下,独自行走江湖,怎么可以如此粗疏?

“你如何也用双刀?”头陀问道。

“我为何不能用双刀?”

头陀冷笑着起身,退了几步后,忽然抽出背后双刀,刀势舞动起来,头陀整个人都被刀光包裹起来,只见刀光雪花般洒落,周围几棵矮树瞬间消失不见,如同被铡刀剁过一般,只留下一地残枝碎叶。

“好快的刀!”武松忍不住赞道。

头陀颇为自得:“比你的刀如何?”

武松哈哈大笑,朗声道:“不过是各有所长罢了。”

很显然,头陀的刀法独具一格,如此快刀,武松也是生平罕见。

武松从背后抽出一柄刀,走到一株碗口粗细的柘树前,挥刀斩落,柘树微微一震,上半段便滑落下来,留下一个无比平滑的切口。

头陀一下子瞪圆了眼睛,走到半截柘树前摸了摸切口,又用自己的戒刀在树干上比了比,然后连连摇头。

他又眯着眼睛看了看武松手中刀,忽然作了一揖,道:“我的戒刀虽锋利,却砍不断这么粗的树。”

武松诧异道:“砍不断又怎样?”

头陀道:“遇到你这样好对手,不打一场手又痒,打又未必打得过,让人心燥。”

武松笑道:“还是不打为好,我的刀厚重,几招下来,你的刀会断。”

头陀面色一变,他对这两柄戒刀爱若珍宝,若有伤损,必定十分心疼,但武松没有虚言。武松一柄刀的重量能抵得上他的两柄,硬碰硬的话,谁吃亏显而易见。

头陀问道:“敢问哥哥高姓大名?”

“清河县,武松。大师也请告知法号,武松洗耳恭听。”

头陀道:“清河县武松,我记下了。我也不是什么头陀,原本家住沧州,只因家道中落,被当地豪强欺凌,便杀了十数人逃出来。后来得了一张度牒,在河北隆兴寺出家,法号昙忍,因受不得寺院清苦,便到江湖上闯荡,认得的都唤我行者昙忍。”

“行者……行者昙忍。”武松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在《水浒传》中,“行者”本是自己的名号,因为穿越的缘故,世界线已被搅乱,遇着了正主,看来自己不能再叫“行者”了。

“你如今要到哪里去?”武松问道。

昙忍道:“孤魂野鬼,走到哪里就是哪里。”

武松道:“若经过孟州道时,大树十字坡下有一家酒店,小心蒙汗药。”

昙忍的表情有些奇怪,自己莫不是遇到个算命的,身在河北,就能算出自己去孟州道?实不相瞒,他的确有意往西京洛阳去,一定要走孟州道的!

“我记下了,哥哥往哪里去?”初次相见,昙忍有点摸不准武松的路数,刀比自己狠,看的比自己准,不服不行。

武松道:“我要去梁山落草,你今后若无事,随时可来梁山泊喝酒。”

与昙忍告辞后,武松心道,他若听自己的话,这条命就不会葬送在十字坡。看着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就这么被人灌下蒙汗药,剁成包子馅,实在太可惜了。

另一个隐藏在心里的念头却是:昙忍若能剁了张青、孙二娘这两个草菅人命的家伙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