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里,武松练了一趟拳脚,这打人的本事还是少年时和一个外地人学的,那人见武松筋骨好,便教了他十二式拳脚,却连姓名都没留下。
出了一身透汗后,武松从井中提了两桶水,为武大烧了洗脚水,自己也擦洗干净。武大被伺候的浑身不自在,问道:“兄弟有事?”
武松道:“哥哥明日与我些银钱,寻人将屋子好生拾掇一番。”
武植为难道:“我打听过,前后拾掇光鲜些,少说也要七八十贯钱,我这里只有四十贯。”
“那先拾掇门脸,剩下的我想办法。”见武植还在迟疑,武松笑道,“兄弟今后不赌钱了,外面的酒也不喝了,哥哥还担心么?”
武植叹了口气:“你就是将家产都败了,也依旧是我兄弟。”说完从米缸底下掏出钱来,尽数给了武松。
回房上了床,武松半晌没有入睡,这宅院倒是挺大,但没钱啊。
指望武植是不成的,卖炊饼最多养家糊口,要想赚大钱还得靠自己,上辈子就因为身体原因没过上好日子,这辈子可得站直了,无论肉体还是精神上。
读过《水浒传》的武松明白,有钱胆色粗壮,没钱寸步难行,这道理在哪都是一样,在暗无天日的北宋末年更是如此。
柴进柴大官人声望高,因为他供养的起江湖好汉;宋江宋公明声名远播,因为他走到哪都是银子开路;像鲁智深、林冲和自己这么能打,为啥还不如人家混得好,因为穷!
穷,别人跟你混就没前途!饭都吃不饱,还混个屁!
可武松就不明白,宋江哥哥在江湖上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大佬,为啥偏要归顺朝廷?招安,可把梁山兄弟坑苦了!征方腊之后,一百零八人剩下的还不到一半,连自己也断了条胳膊……
梁山的结局惨,而整个北宋的结局比梁山还惨一百倍!
宋江身亡于宣和六年,宣和七年,女真入侵中原,紧接着就是靖康之难。女真人的铁蹄下,鲜花着锦的富庶与繁荣一碰就碎,东京城的繁华胜景成了一片瓦砾,歌台鸾笙凤管,舞榭象板银筝,都化作喊杀声、呼救声、悲鸣声……
“宋江你错了!”武松脱口呼了一声,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真他娘的怪了,自己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还会如此当真?人一当真就活得累,活得累就受罪,武松前世无事可做,也算是懒散惯了,这种感觉让他很陌生。
但转念一想,现在的自己可不是前世的废人,而是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魔君杀神,有这样的本事还庸庸碌碌活一辈子,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现在是政和三年,离宣和六年还有十一年,看似很遥远,武松却已经有了紧迫感,因为他是知道结局的人。
知道结局,真的很痛苦。想改变结局,也真的难。
一百零八名好汉没有一个傻子,上梁山是为了活着,招安是为了活得滋润,谁能说这就是错的呢?
上一世,天魁星及时雨宋江带着大伙投靠了朝廷,结果万劫不复,要想不重蹈覆辙,唯有一个办法……
念及此处,武松推门走了出去,沁骨的寒意让他极度清醒,他一直行到院子中央,看着天上被愁云半遮的圆月,声音虽低却坚决无比道:“这一次,我要占天魁!”
话一出口,天地间一下子明亮了许多,云开月明,清辉洒落。武松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小说里写的“言出法随”的效果,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什么东西。
《水浒传》里有超乎现实的力量,这点不用怀疑,梁山有大法师公孙胜和混世魔王樊瑞,方腊手下有郑魔君的妖法、包道乙的飞剑……
天象变化如此迅疾,必有异常。
这时,空中白光一闪,武松面前忽然多了一个人,只是这人被一团白雾笼罩着,难见身形面容。
武松丝毫不惊,半步不退,冷冷问道:“敢问尊驾何人?”
只听雾气中有声音悠悠传出:“星主之位,不可妄夺。”
听到这句话,武松心思电转,试探道:“敢问……你可是九天玄女娘娘?”
雾中人的语气波澜不惊:“你如何知道?”
因为我看过《水浒传》,知道梁山一百零八名好汉是魔君下凡,也知道九天玄女娘娘曾经封宋公明为星主,武松心道。
当然,他嘴上可不能这么说,便胡诌道:“刚才梦中有神仙相告,他说九天玄女娘娘在屋外召唤,我这才起身出门,没想到竟是真的!”
“唔,还有这样的事。”九天玄女没继续追究,回到正题道,“一百零八魔君依次现世,玉帝担心你们乱了江山正统,命我好生照看。星宿之位早已注定,怎能轻易更改?”
武松听玄女娘娘话语中似乎留了活口,便问道:“那要如何才能更改?”
九天玄女语气更加清冷:“星主当行星主事。天魁为首,能聚天罡、拢地煞,有天机在侧,英雄佐佑,你有多大气运与本领,敢妄想占天魁?”
武松“哎哟”一声,立刻行礼告罪,道:“玄女娘娘,近日心神烦乱,不知中了什么邪祟,请娘娘恕我无知狂言之罪。”
九天玄女哼了一声:“你是至阳之体,百邪不侵,如何敢来骗我?”
武松额上冷汗涔涔,九天玄女真是无所不知,看来在她面前说话要小心些了。这时,雾气中伸出一只纤纤玉手,一片薄薄的帛书飘至武松面前。
“我看你是狂性发了,魔君虽有魔性,却也不能胡乱行事,你将此规矩牢牢记住,若有行差踏错,小心万劫不复!”玄女语气愈加严厉。
武松诺诺称是,半晌后才偷眼看了看,发现玄女早不见了踪影,这才抬起头来。
一句“占天魁”竟将九天玄女引了出来,这让武松大为惊诧,照此道理,但凡有魔君觊觎星主之位的,她都会现身阻止。
但是,九天玄女真是为阻止自己而来吗?
那倒也未必!
武松回到屋里,在烛光下展开帛书,逐字读道:“全忠仗义,列宿不可自戕;辅国安民,赵姓一六六年。”
九天玄女与武松说的话并不多,但这其中的信息量极大。如果武松不是重生而来,他一定是一头雾水,但现在不一样了。
就在武松刚刚动了“占天魁”的念头,还不知如何行事之时,玄女的几句话如同拨云见日,为武松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