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云萍的脚步顿住。
“不来了?明天来不来的没关系,初三儿子和宋家定亲,他得回来吧。”
问完自己还念叨一句,“他一个老外,在海城除了来咱们家还能去哪?”
谢国平靠在沙发上双眼微闭,眉头紧锁。
已经走了的吴云萍又绕了回来。
“要我看传宇说的对,谢清就没有扶持谢家扶持传宇的意思。他早晚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些家产不都会给他儿子留着。”
“好了,你别念叨了!”
谢国平训斥声把喋喋不休的吴云萍吓了一跳。
看他表情严肃没敢再多说,只是嘟囔了一句,“儿子的话你是一点不听。”
另一边谢清挂掉电话返回客厅。
“茶味尝不出来了,下次用红茶试试。”
“我感觉是糖没太焦呢,就是因为你着急加牛奶,一点都尝不出来焦糖味。”
爷俩正在讨论到底是哪一步不对,恰好在此时谢清走了过来。
父女俩一起转头看向他。
“谢清,你说说。”
“小清,你觉得呢。”
“啊,阿姨你忙什么呢,我来帮你。”
谢清不说,谢清跑得快。
厨房里宁母在做春节的炸货,丸子滑进锅里带出劈劈啪啪的声音。
看到谢清进厨房,宁母用筷子夹起来一个递到他嘴边,小声地说,“小清先尝一个,别让宁安看到。”
油炸丸子的香味直接钻到鼻子里。
谢清的记忆里,厨房这种地方他很少去。
即使是年幼时,跑到厨房内也只能见到穿着厨师服的师傅们忙碌的背影。
在灶台被投喂,更是人生不可能有的体验。
他有些无措的看了看宁母,“这样不合规矩。”
宁母理都不理他这句话,“快吹吹吃了,锅里要糊了。”
在催促声中,谢清将那个丸子咬进了嘴中,刚出锅的丸子是有些烫嘴。
这个东西和他过去二十多年吃过的美食相比,也说不上有多么美味或者稀奇。
但是他放在口中缓慢的咀嚼着,品味这仿佛偷来的时光。
宁安的吵闹声传了过来,“谢清!你居然偷吃!”她笑着跑到宁母身后,“我也要。”
宁母端着的碗一收,“等会开饭了。”
“妈妈~我尝尝咸不咸,啊~”
在笑闹声中宁安迎来了重生后的第一个新年。
而谢清,也迎来了父母离世后真正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大年初一,一家四口开车驶离海城。
车后排,宁安小声的问宁母,“妈,谢清跟着我们回去走亲戚是不是有点奇怪。”
“别人会误会的。”
宁母知道他们两个人目前还有层窗户纸没戳破。
女儿没有对象的时候宁母催的紧。
有了目标之后宁母倒是还有些舍不得,也不在这种事上催她了。
听到宁安的问话,她不在意的摇摇头,“那有什么的,就说是我干儿子。”
六个小时的行程,到老家已经是下午了。
车辆越是临近目的地,宁安的神情越发的恍惚。
宁母察觉出她的不适,摸摸她的头,“晕车了?”
宁安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困了。”
看着熟悉的街坊邻居,宁安想起夜夜难眠的前世,毁容后举家搬离的她也没想过未来的一天,还有重新回来一次的机会。
半年没回的家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脏乱。
不但门上贴着崭新的对联,就连脚下的脚垫都换了一个新的。
宁母一边从包里拿着钥匙一边说道,“这地垫肯定是你二姑来换的,别人没她那个细心劲。”
房门打开,也并没有什么灰尘。
宁母先进屋给谢清拿了拖鞋,“你小姨有咱家钥匙,前几天来打扫过了,屋里干净的快进屋。”
回到自己家的宁母看着都精神了许多,她招呼着谢清到了里面的小屋。
“这是宁安原先的书房,现在改成了小客卧。”
“看着是小了点,委屈你几天。”
谢清忙摇头,“不委屈,挺好的。”
几个人进屋忙了没多久,看到他们回来的楼下邻居就敲响了房门。
“秀娟,你们回来啦?”
宁母忙过去打开屋门,“杨姐新年好,快进来坐。”
不一会的功夫屋里就来了两个陌生的阿姨。
为了躲开问东问西的阿姨们,宁安直接拉着谢清回了他的房间。
而谢清则是一眼便看到书桌下方摞的高高的一沓纸。
“这是什么?”
宁安歪头看了一眼,“这都是我上学时候的东西,早就让老头卖了,他居然还给我留着呢。”
“你要是感兴趣就随便看看。”
得到主人授权的谢清拿起桌下的纸,才发现那一米高的纸堆,竟然全是复习用的试卷。
浅浅给这个小混血一点中式高考教育的震撼。
桌上还散落着宁安的物理笔记,整齐的字迹穿插着条理清晰的思维框架。
“你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学霸。”
得到对方的肯定,宁安高兴的坐在床上晃了晃腿,“还好吧,我们高中厉害的人很多的,稍微不努力就要吊车尾了。”
全是学习资料的桌子上,摆放的厚厚的时尚杂志就显得格外突兀起来。
谢清随便拿了一本出来,里面夹杂着草稿纸,草稿纸上是那些奢侈品首饰的素描图。
他继续翻看,基本每一本杂志上的首饰都被宁安临摹了下来。
日期越早,笔触越不成熟。
在翻阅的纸张中,谢清仿佛触碰到那个年幼的孩子的梦想。
他忽然起身,试图翻到最早的一本杂志。
不过杂志的后面就变成了一些画册,毫无意外的每个画册上的首饰图都被宁安描画了下来。
再早的时候连白色的草稿纸都没有。
巧克力的包装纸,烟盒内的包装纸,妈妈用废的凭证纸。
只要是能用来画画的东西,都被宁安捡回来在一张一张空白的位置上画上自己感兴趣的一切。
终于,书翻到最后一本。
那是一本封面都已经模糊掉的连环画。
画册里画着一枚主角可以凭借着它随意变身的戒指,戒指旁边是淡淡的铅笔印,隐约能看到一个不规则的椭圆,上面黑黑的一团。
谢清忽然就笑了,他轻拂着那个小孩子描的图案转头看向宁安。
恰在此时,客厅里忽然传进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伴随着笑声,宁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褪去血色,逐渐发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