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婉在仲家排行第三。
仲勋六个孩子,三男三女。
仲婉则是女孩里最大的那个。
孩子们年纪相差都不算大。
庶子仲远十七,嫡子仲承十六,嫡女仲婉将满十五。
然后是仲泽衍,十一。
仲玲十岁。
仲玉娴九岁。
嫡庶之分,让仲承仲婉平日里与几个庶出的玩不到一起去。
但在大年初一这样的日子里,孩子们还是会聚到一起的,只为了给长辈们表现出他们的和睦。
聚在一起玩时,仲远虽是长子大哥,但是庶出,没有什么话语权。
仲承眼高于顶,则是他说什么就什么。可他喜欢玩的东西,其他人并不一定喜欢玩。且也上不了台面。
再下面几个则太小了,仲泽衍不用说,仲玲一个庶女,更不可能有话语权,仲玉娴还只是个小豆丁。
是以,几个兄弟姐妹在一块时,其实都是以仲婉为首。
仲婉便如她的名字一般,美丽温婉,行事谨慎稳重。
她是侯府嫡女,从小被严格教导,赋予众望,一言一行,颇有大家风范。
玩什么,去哪里,怎么做,都是她主导,她决定。
仲婉忽然问仲泽衍,仲泽衍顿了顿。
他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想到自己要给小夏买新年礼物,正好也要出去。
这时。
仲勋也开了口,“没错,衍哥儿性子闷,婉姐儿,你多带他走走。”
仲婉眸光一闪,笑容不变,一样得体,“好的父亲。”
苏氏也是笑着,没说话,只是笑容有些僵。
这两天仲勋对仲泽衍的看重,是越来越明显了。
但她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
还得假装大度,让自己生的尊贵的嫡女,去主动找那低贱的庶子联络感情。
仲泽衍沉默两秒,点头答应了。
这时,老太太提醒道,“你们都记得,将面罩戴上,如今长安城虽已不那么紧张,可时疫还在,万事皆要小心注意。”
“是,祖母。”
……
六人带着银子和贴身伺候的婢女小厮一起出门,阵仗还挺大。
也唯独仲泽衍没有下人跟着。
六人,两辆马车。
男子一辆,女子一辆。
仲承关个柴房,瘦了一圈,但相比仲泽衍和仲远,他还是很胖。
本来他是不能出柴房的,但这几天仲家有喜事,仲勋心情又好,过个年,特准他出来几天。
再加上,这样的日子,亲戚来往人情走动少不了。
仲家并不想让外人知道,唯一的嫡子犯了这样的错被关柴房。
等大年初四,这些亲戚来往差不多后,仲承还是要回柴房里面壁思过。
仲承出来几天比之前是要收敛了。
那是在仲勋和老太太面前。
对他向来看不上的仲远和仲泽衍,他还是用鼻子看人。
马车上因为有他略显拥挤。
他打量了仲远一眼,懒得搭理他,然后又看向仲泽衍,睨着眼,“四弟,我看这段日子,你过的不错啊。以前二哥我可从未见你穿过这样崭新的好衣衫。”
仲承这话,明显的讥讽。
仲泽衍却没什么表情,淡淡道,“这阵子过的比之前是好一些,因为祖母怜我,也是母亲心善。至于衣衫,二哥冬至那日不是也听到母亲说我的衣衫晚做。二哥你住进柴房后,母亲便让人送来了衣衫。”
一段话,瞬间将仲承的思绪拉回到了冬至家宴那一天。
仲承的神色瞬间变得僵硬,然后扭曲。
没错。
仲泽衍就是在提醒他,冬至家宴,你犯了错,丢了人,糟了骂。
而我,立了功,出了头,得了赏。
家宴那一天,可以说是仲承这十几年侯府嫡子生涯里,最不愿回想的一天。
第二不愿回想的,则是他被泼水被打板子浑身瘙痒的那一天。
他算计仲泽衍不成,反而把自己搞成那样,还害的苏氏和他一起被下脸子。
关柴房的这些日子,苏氏也去看过他,还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跟他说了很多。
仲承才知道,如果自己不学好,苏氏不好好笼络仲勋的心,别说世子之位没了,连嫡子的名头和苏氏侯府正妻的位置,都会丢掉。
正是这些,才让仲承收敛装怪扮孙子。
仲承装孙子装了这么久,如今没了长辈在身边,他才暴露本性,想从打压欺负仲泽衍的快感里来找存在感。
谁知被仲泽衍三言两语地挤兑回来。
仲承脸色难看至极,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
仲远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仲承怒目相视,“你笑什么?!”
仲远没那么怕仲承。
以前或许还会避开与仲承正面交锋。
那时毕竟只有他一个嫡子,他是未来的世子,未来的安宁侯,而自己虽有老太太庇护,可老太太会老会死,再过些年头,他也得仰仲承鼻息才能活的舒心。
如今却不同了。
那一日老太太明确说了,仲承当不得世子。
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二弟你别误会,我可没笑你。我是在笑四弟。”他说着看向四弟,“四弟这人越大越有意思。以往幼时,四弟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如今长大了,倒是不一样了。比以前更能言会道,也更懂得讨长辈欢心了。”
仲泽衍眸光微微一闪。
仲远这一句话,也提醒了仲承。
仲承忽然意识到。
是啊。
怎么以前这个仲泽衍闷地一句话不说,被欺负不说,被骂被打也不说,很是木讷。
如今他说一句,他可以回好几句。
且句句不重样,句句都扎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