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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佑五年,魏国的国力不断攀升,积蓄多年后,终于有了还击之力。

魏宁帝派遣赋闲多年的北平王宋钦山出征柔然,魏军转守为攻,一雪前耻夺回失地。

武佑六年,北上捷报频传,魏军缴获柔然大量的牛羊等战利品运回国内。

魏国也开始减征减税,从十税三,到十税一,再到三十税一,几乎无税...

李望舒六岁时,仅是修建一所演武殿,皇帝都会捉襟见肘,被群臣追着骂。

可到了这一年,举国大兴土木之余,还能绰绰有余的修建偌大的永乐公主府。

武佑七年,北平王大破敕勒,魏军攻到柔然乌尔格。

敕勒王庭被逼无奈,只能率柔然称臣,并献上可汗之子作为质子,以表臣服。

“这一年,你十四岁。按照我的推算,理应是你第二个‘劫年’,可是这一年你却平安无事。”

寇辅真的声音淡淡传来,幻境变幻,是柔然使臣们在承乾殿上向魏国俯首行礼。

“这一年,也是我遇见莫罗浑的那一年。”李望舒看着大殿上青涩单薄的异族少年,眉头不由得紧蹙。

因为在幻境的视角下,年少的莫罗浑,周身萦绕着赤红色的荧光,像是化不开的煞气。

一股不安从李望舒心底升起:“煞星?”

“没错。这便是天道应柔然王庭祈祭,降下的破军星。”寇辅真开口解释道:

“上一世你第二劫出现些许偏差后,第三劫又一直迟迟没有应下,吾当时于嵩山闭关,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只能再次出山。

吾去西凉一是为旧友炼丹延寿,二便是因为我怕你的命格再出意外。

我在西凉推演了很多年,依旧毫无头绪。

直到李瑶光前往西凉议和,我在宫宴上亲眼见到了他本人,那时候我才找到了一切的根源——他是破军转世,你出生那年的天象大凶,其实是他的天兆。”

寇辅真扼腕叹息:

“我其实早应该想到的,连我都卜算不出的,只能是破军星了。可是星耀转世何其罕见,我怎能想到居然能遇见两次....

破军是极凶的煞星,主肃杀。在命理中,破坏力极大。破军星与武曲星同为十四主星,即便是你母后的武曲先天之气也压不住他的。所以,正是他扰乱了你命定的因果。”

“圣山祈祭,神明应愿,居然是真的...”李望舒不可思议的呐呐:“那当年我许愿要柔然灭亡,也灵验了?”

“哪有这么容易?”寇辅真轻笑着摇头:

“天分九野,十四主星,共二十八星宿。和林圣山孕化天地精气,祈祭却有可能上达天听。但这与二十八位星官相关,所以每二十八年才能感召一次。”

寇辅真给她解释完,又一挥扬尘。幻象几经变换,到了李望舒遇刺的那天。

这时候,李望舒终于明白了,为何每次自己濒死,都会看到自己母后。

雪落,昭武至。

母后没有食言。

凭空出现的一团金色的光耀中,是李望舒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她顺着母后模糊的背影一看,便瞧见一少年打马疾驰而来,怀中抱着一昏迷不醒的少女。

深红近紫的御马,急速掠过密林。他们身后是数不清的刺客,持刀带弓,策马渐渐逼近。

“雪来...”

李望舒隐约听见破碎在寒风中的低喃声,随后天地间居然真的下起了鹅毛大雪。

雪片在呼啸的寒风中,像飞快的刀片一般,扎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须臾间,刺客的视野中便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再难寻到永乐公主的踪影。

甩掉追兵后,莫罗浑将已经失血昏迷的李望舒小心的抱下马。

“殿下!您醒醒,不要吓臣!”

他刺啦一声,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死死勒住李望舒的伤口,又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手忙脚乱的盖到少女的身上。

在冰天雪地中,冻的微颤着手轻拍少女的脸颊,试图把人叫醒,回应他的却是渐渐孱弱下去的呼吸。

“公主!公主!李望舒!你睁开眼啊!不许和我闹了!”

他搓热自己的手,抚上李望舒的脸颊。随后又将自己的袍子一掀,将她冰冷的手贴到自己的胸口处取暖。

可李望舒冷的像一个冰砣子,自己那么一点温度,根本不够将她捂热。

又急又怕之下,他居然急的哭了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像珠子一样洒落。

“求你醒醒啊,不要睡!”

呼唤很久却得不到回应的他,拿袖子胡乱一擦眼泪,再无平日里的冷静,抱着李望舒崩溃的呼喊: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笨蛋汉人!傻子公主!你告诉我,告诉我该怎么办啊,我要怎样做你才肯醒过来啊?”

“来人啊,谁都行,救救她吧...”

手足无措的他,开始用鲜卑语对着天空大喊:

“圣山的神,中原的神,长生天,谁都行,来救救她吧...”

在绝望中,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祈祷:

“中原的杀神啊,契俟奚勃,求求您求求您,不要带她走啊!”

年少的他,衣着单薄的跪在雪地中,合起双手,深深叩首,用胡人的礼节一遍遍祈求:

“求求您,契俟奚勃,公主怕冷,不可以去地狱,求您不要带她走...”

李望舒蹲下身,端详着哭的一塌糊涂的莫罗浑。

“哭的可真难看。”

她嗤笑一声,眼睛却有些涩:

“嘴比石头还硬,我还真以为你当时只是怕父皇的迁怒...”

宋钦莲的神魄看着少年跪地哭着哀求,同样是嗤笑一声,哭笑不得:

“真想给右贤王那人渣看看,若是知道自己儿子居然拜我,定会气昏过去。”

宋钦莲的食指,轻点了一下昏迷少女的眉心,随之而来的,是自己身上的金色光耀瞬间一黯。

“冷...”

昏迷的少女痛苦的呢喃一声,胸廓的起伏明显了一些,惨白的脸颊终于恢复了一丝生气。

“冷?”

见永乐公主终于能回应他,少年惊喜的一擦眼泪,连忙起身:

“等着等着,我去找树枝生火,你等着,很快就暖和了...”

“这便是你的第二劫。”寇辅真对李望舒说:

“这一年,你十五岁。破军星应该开始影响你的命格,延滞了你第二劫的时间。可当时我只以为是自己术法不精,并未在意这细微的偏差。这一劫渡过后,便是你二十一岁的第三劫。可那一劫没有应验,你好端端的在西凉待了三年多。

一直到你二十七岁那年,和林雪落,你母后的神魄再次出现,替你化劫。”

他的话音刚落,周边的环境便倏忽变幻成和林的雪夜。

一队人马从王帐出发,向着东北方出发,为首的贵族正是敕勒左贤王莫罗浑。

偌大的王帐内燃着火热的红罗炭,一位年轻的女子躺在帐内的黄花梨高塌上,散乱的云鬓被冷汗浸湿,已是奄奄一息。

在进进出出的巫医和下人间,熟悉的光影再次出现,金色光耀似有生命一般,轻柔的萦绕在那女子周身,然后一点一点的黯淡。

“药!药来了!”一位胡人士兵掀帘冲了进来:“王上他们找到甘木了,快给阏氏服下!”

帐内侍候的人皆是喜出望外,连忙接过那块黑不溜秋的植物根茎,细细捣碎了再小心翼翼的给病榻上的女子喂下...

“甘木?”上一世的记忆在脑海中倏然溯回,李望舒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零碎散乱的记忆,刹那间严丝合缝的拼凑到了一起。

“原来当年那些胡人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服下了能起死回生的甘木。”

深藏于时间深处的真相,时隔多年,拨开重重的雾,再次明了的浮现。

“暴雪天强闯和林雪山,下落不明,怕是尸骨无存....”

李望舒低声呐呐:“当时你不是疯了,是去给我寻药了。”

她感觉脸上有些凉意,连忙慌里慌张的擦拭突如其来的眼泪。

原来你不止是个骗子,还是个傻子...

“李望舒。”

寇辅真一挥拂尘,眼前的景象骤然不见,两人陷入了一片虚无中。

李望舒有些恍惚到回不过神,仿佛须臾间便度过了几十年的光阴,久久难以平静。

“我带你见到的那些幻象,便是所有关于你母后的事。

这也是你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所以现在你还有两个问题可以问我。”

李望舒缓了半天,才竭力平复好心绪。

她沉思良久,才转首问:

“寇道长,为什么日月可以逆转,让我能回到过去,也是母后的缘故吗?”

寇辅真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

“你母亲求的是替子化劫,她的神魄现世两次后,灵体便近乎溃散了,没有这么强的能量。阻断你轮回的,是另有他因。”

“什么他因?”

李望舒继续追问,却被寇辅真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推脱掉了。

“现在,你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

寇辅真笑眯眯看着她,等待她最后一个问题。

李望舒其实也挺好奇自己能活多久的,也很想知道其他一直琢磨不透的事,但犹豫再三,最终问他:

“破军主肃杀,煞星会将战火烧到中原吗?”

她依旧在忌惮,忌惮那位攻下半壁汉室江山的柔然左贤王。

那些朦胧又刻骨的感情,已隔了整整十七年的春秋。

‘心悦君兮君不知’的少女轻愁,早已变得陌生。

于经历过后来十七年风雨飘零的她而言,她是魏国的嫡公主,是昭武将军唯一的子嗣,是受万民供养的汉室天女。

既为汉家人,莫忘家国仇。

家国社稷,苍生黎民...哪一样,都应该排在二人的感情之前...

她等待着寇辅真的答案,手指不自觉的捏紧。

“破军星主战,会为国家带来先盛后破的命运,象征战争与混乱。但瑶光只会为草原带去战乱与没落。”

寇辅真的话,像照进深渊的一束光,让李望舒眼睛骤然一亮。

在上一世时,莫罗浑确实是在柔然内部东征西战,又因为他独揽大权,为盛极一时的柔然埋下巨大的隐患,直接导致后来草原的没落。

可李望舒有些不解:“柔然人这是求了个什么东西,怎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可不是柔然人求来的。”寇辅真摇摇头,似是在顾忌‘天机不可泄露’,斟酌了一下言辞:

“这是一位可怜的亡国人,在敕勒祈祭时虔心祈告,感应天道,给敕勒降下来的因果报应。”

“所以,这一次,天命是站在中原这边?”李望舒有些意外,心里有些许窃喜。

“自然不是。”寇辅真掐了手诀,推演了一番才回:

“此生,破军星势微,已经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左右局势。柔然能不能破,不止要看天意,更是事在人为。

寇辅真回答完李望舒的五个问题后,便念了一句晦涩的咒语,他们瞬间又回到了寒冷的露台上。

李望舒似是如梦初醒一般,使劲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将自己的目光从眼前的碗上移开。

“当年你的第三劫没有应验,也导致我的修行迟迟不能圆满。后来发现是破军星转世在你的身边,扰乱了你的因果,让你的第三劫应在了和林。可直到吾今日又见到你,才看透你的第三劫还没有度过。”

寇辅真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郑重的交给她。

“这锦囊是帮你化劫的东西,吾受你母亲之恩,修得正道圆满,所以要助你渡过劫难,完成我在俗尘间的因果。

切记,你的第三劫多半会应在和林。化劫不难,不要去和林便是了,如果非去不可,务必打开锦囊。”

李望舒双手接过锦囊,想打开却寇辅真一个咳嗽给被制止了。

“现在打开,可就不灵了。”

“哦。”

寇辅真为两人斟满了茶水,这便送客的意思了。

李望舒饮下清冽的茶水,起身告别,郑重的行了一礼:

“扶明,谢过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