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牛车,吱呀呀地在向雒阳进发。
车上两个儒士看着周围的景象,不由得开始感慨。
一位面容清瘦、眼神深邃的儒士,望着道路两旁逐渐繁荣起来的村庄,田间有农夫辛勤劳作,孩童们在田埂边嬉笑玩耍,不禁轻声叹道:“往昔兵荒马乱,此地皆为荒芜,百姓流离失所,田园荒废。
不想如今竟有这般生机盎然之象,陛下大赦天下,分田屯田,推行休养生息之策,果真是圣明之举啊。”
另一位儒士微微点头,他目光悠远,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缓缓说道:“是啊,想天子右手平定天下叛乱的同时,治下还能如此平和安康。
这是何等的手段,纵然高祖重生,都难以做到吧!”
“哈哈哈,这都是你们老刘家的事情,不过说到这上面,我倒是觉得文可称文帝,武可称武帝,只是这谥号,可就不好取了。”
“许子将,你好大胆,当今国家不及弱冠,这种事情,怕是轮不到你操心了!” 另一位儒士作怒说道,他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显然对于许子将这番言论颇为忌惮,毕竟在这讲究礼制的时代,妄议君主身后之事,那可是极为不妥当的行为,弄不好便会招来祸端。
而被称为许子将的儒士则是冷冷一笑道:“正礼,你伯兄刘公山,刚被朝廷杀死,你不怨恨国家么?”
此言一出,车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冰冷而凝重。
那作怒的儒士听闻此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痛苦,继而转为深深的无奈。
“怨恨又能如何?伯兄他…… 他确实是犯了国法,我虽痛心,却也知晓天子执法,自当公正严明,不可因私情而废公义。”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话语间满是复杂的情绪,“而且他也不是被朝廷杀死的。”
“不是吗?”
“不是。”
“不是吗?
“是不是,真的很重要么?”
“很重要。”
“其实兄长的心思,我倒是能猜到几分,倒是这袁绍袁本初,我是一点都没有想到啊!”刘繇抬头看向黎阳的方向。
“子将兄与本初交厚,还能解惑一二。”
闻言,许劭许子将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刘繇缓缓说道:“想以本初为盟主的这场叛乱,祸及四方,多少生灵涂炭。
然陛下以仁德为怀,不仅厚葬袁绍,还能赦免黎阳众人,此等胸襟,古今罕有。”
“君所言极是。
陛下此举,不仅安抚了民心,更为天下诸侯树立了楷模。
如今各地闻之,皆有归心之意。自进入司州,吾观这一路之上,商贸渐兴,百姓安居乐业,实乃大汉之福。”
许劭捋了捋胡须,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然吾等亦不可懈怠。当此盛世将启之际,吾辈儒士更应秉持圣人之道,辅佐陛下,兴文治,崇礼教,使我大汉之德风化于四方。”
“不错,且看这沿途新设之学堂,孩童们朗朗读书之声不绝于耳,此乃陛下重视教育之成果。待这些孩童长成,必为我大汉之栋梁。”
许劭与刘繇正沉浸于对沿途景象的感慨与讨论之中。
忽然,刘繇敏锐地察觉到,原本平稳朝着雒阳前行的牛车竟缓缓改变了方向。
他心中一惊,赶忙提高了声音问道:“赶车的,你这是为何改道?莫不是走错了路?”
那一直默默赶车的农夫,此时却冷哼了一声,紧接着,在许劭与刘繇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宝剑出鞘,寒光一闪,映照着农夫严肃而冷峻的面容。
农夫大声说道:“二位一路上高谈阔论,所言尽是关乎天下的大事。如此言语,不该只在这牛车上私语,不如与御史中郎将好好谈谈吧。”
刘繇顿时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你…… 你这是何意?我们不过是随心而发的感慨罢了。”
许劭却似是很快镇定了下来,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探究的笑意问道:“我猜,你这是奉了刘备刘玄德之命吧?那你又是哪位?”
农夫挺直了腰杆,朗声道:“我乃是鲍出,现任御史侍郎。”
许劭与刘繇听闻此言,顿时面面相觑,脸上满是无语之色。
刘繇率先开口,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满与疑惑:“天子难道要以言罪人吗?我们不过是正常的交谈,并未有任何诋毁陛下或是谋逆之心。”
鲍出一听,顿时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不以言罪人?那也得有个底线!如今陛下文治武功,平定四方叛乱,眼看着这天下就要四海晏平,百姓安居乐业。
而你们呢?却在这儿大谈特谈给陛下上谥号之事。这岂是臣子该有的行为?这是大不敬!”
刘繇赶忙摆手解释:“鲍侍郎,你且息怒,这其中定是有误会。
我们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有感而发的几句闲谈。你看这一路的景象,陛下的功绩实在显着,我们不过是聊到此处,言辞上可能略有失当,但绝无恶意啊。”
许劭也跟着点头,神色间虽仍有几分不羁,但语气已尽量诚恳:“鲍侍郎,我等身为儒士,平日里以探讨学问、论政谈史为常事。
今日见陛下作为非凡,心中感慨颇多,这才多嘴了几句。本以为只是私下里的交流,怎会料到会引起如此误会,还望侍郎明察。”
鲍出却丝毫不为所动,手中宝剑依旧稳稳地握在手中,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们二人。
“鲍侍郎,我二人愿意随你去见御史中郎将,当面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以证我们的清白。只是还请侍郎大人能够明辨是非,不要仅凭这几句言语就给我们定罪。”许劭忽然改口说道。
他也要由此,去看一看天子的容人之量。
刘繇也急忙附和:“鲍侍郎,我等随你去吧,只是黎阳战事方平,中郎将应该和国家一起,在归程中。”
鲍出看着他们二人一脸诚恳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警惕之心丝毫未减。
他缓缓收起宝剑,说道:“既然如此,二位就随我来吧。不过我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们敢有任何不轨的企图,就休怪我鲍出不讲情面。”
说着,他出手如电,剑光凌冽中,一只嗡嗡乱飞的苍蝇被斩成两瓣。
刘繇还没反应过来,许劭却是眼尖,当即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