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万兵马发兵,粮草辎重一一安排,总也要四五日,但有谢玉在旁相助,两日之内便开拔大部,最后一批兵马启程时正逢谢玉监军仪仗到达。
时间安排的正好,几乎没有一丝怠慢。
军中不能有女人,嬷嬷年岁大,又是以侍奉监军大人为名,谁也说不出什么,更不要说这位监军大人看似是高高在上的二品文官,实则却是骑马弓射无不精通。
不过一日,谢玉就从最后一部启程的官兵队列中行进到前军所在。
早先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位被皇上器重的年轻二品大员在阳门关的厉害,可当亲眼看到才知道所言不虚。
白日里和军伍同行,晚上和各部统领一起查看舆图,待军伍休息时还在营地四周巡视,兢兢业业。
监军的职责是看军中可有徇私舞弊克扣军饷魍魉之事,但若有贻误军机等也在监军的监督之内,平常军伍统领查看舆图商量行军时谢玉也在其中,虽寻常不说话,但凡开口之言就若精辟,若画龙点睛之笔。
堂堂高官,年岁比他们小,文采不说,武略也不比他们差,至少在行军路途上所知的比他们还熟悉。
一时间各部统领都有些害臊。
不自觉的行军速度快起来。
谢玉满意,她要的就是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被谢玉逼的,姜维的中军大帐也移到了前军,按照姜维的话说是身为大元帅,自当不能落监军之后。
很快,五方军马前部的哨探探知到有从武州那边溃下来的散兵。
五方军马并不知晓前线的消息,第一手资料只能从散兵口中得知。
谢玉是监军,探子所得消息并不能第一时间得知。
但姜维是大元帅,也是忠心汉王,若是溃退下来的散兵有汉王的消息,姜维必会第一时间得知。
姜维一定会去救。
可第一个救的肯定是汉王,姜晟必然是排在后面。
这不行。
谢玉站起来。
这时候营帐帐帘掀开,杨八进来。
谢玉一喜:“可有什么消息?”
等着从那些前面溃散的兵士口中得知万分之一可能的汉王,姜晟的消息,还不如主动出击,谢玉早已经把杨八刘一打发出去探听消息,现在杨八回来了。
杨八道:“属下没有消息,不过刚才属下看到兵营中有早先阳门关相识的兵士,他应该在四公子手下。”
杨八还没说完,谢玉已经跑了出去。
溃兵集中在军营一角,是为防乱了军心,也是为防备溃兵当中有敌人潜伏。
紫红色的官袍在军中仅次于大元帅,谢玉一路行来,兵士一路行礼。
待走到溃兵所在,谢玉道:“本官为军中监军,此来并非问尔等前线逃逸之罪,如今内逢灾乱,外有敌患,尔等穿着甲衣已是国之良才,本官不论前因,待来日大军开拔之日,尔等随同一起杀回家园,便是大幸。”
谢玉讲的还算通俗,即便有些兵士还不太听得懂也知道谢玉是打算网开一面,高兴不已。
毕竟不管是哪个朝代对于败兵溃兵都是严惩不贷。
是以谢玉顺带的带走几名溃兵也没人当回事。
半个时辰后,姜维请谢玉议事,说是大军原地修整一日,明日启程。
谢玉赞同。
日色西陲,谢玉借口巡营,在嬷嬷钱沐的掩护下,换上便装远离兵营,带路的正是那名先前杨八认出的兵士,杨八认出了那名兵士,那名兵士也认出了杨八,更认得谢玉。
一行人快马加鞭,不多时就到了一处山脚下。
“大人,四公子就在前面。”前面领路的兵士道。
早在那名兵士开口之前,谢玉就看到了山脚下那处看似渺无人烟的小村落里落绰的人影。
即便藏的再深,又怎么能躲过他的眼睛?更不要说那金灿灿的光亮比起已然西陲的日头还要明亮。
“驾。”
谢玉敲击马臀,马儿快速往前,几乎要超过前面领路的兵士。
口哨声起络绎,是传讯的声音。
小村庄里的白蓝框开始移动,金框也好像更加耀眼。
谢玉看到了汉王的蓝框,还有姜维的蓝框。
两个蓝框挨着,意味着汉王姜维已经碰了面。
难怪姜维说要修整一日,原来是要和汉王见面。
现在她出现在这里,姜维肯定也知道了。
不过这都无所谓,她要见的只是姜晟。
村庄有人快速往村中回转,靠近了姜晟,很快姜晟走出来,翻身上马,往他这边过来。
隔得远,谢玉不知道说了什么,但又好像知道。
但见马蹄飞快,转眼间姜晟的面容清晰可见。
马背上的姜晟高大若山,望着她,又惊又喜。
谢玉嘴角也扬起来,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在,真好。
转眼两马近在咫尺,马蹄交错,谢玉能清楚的看到姜晟眼角溢出的笑纹。
他没事,不错。
谢玉弯了弯唇,低头看向姜晟身下的马。
姜晟的马是白露,此刻白露靠近了谢玉,在谢玉身侧打了个响鼻。
谢玉莞尔,摸了下马头。
白露晃着脑袋,似乎也在高兴。
谢玉脸上的笑容更深。
姜晟原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可现在谢玉眼里没有他。
他还不如白露!?
抑或谢兄还在恼怒?
怎么有点儿像是三哥跟他抱怨的府里的小妾闹性子的气性?旋即姜晟抛却这个想法,侧身弯腰闯入谢玉的视线,脸上笑的无奈。
“谢兄,白露比我还好看?”
“……”
谢玉被姜晟这话弄得耳朵尖微微泛红。
当然是姜晟好看,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姜晟就在她眼前,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姜晟都这么问了,她又怎么能示弱!
谢玉抬眸,道:“我看你没事。”
姜晟道:“我有事。”
“我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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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晟还真受伤了。
谢玉跟姜晟到了村子里,姜晟脱下外裳,腰侧的伤口翻着肉,看似已经好了些,可看着就疼。
“是被暗箭射伤的,箭上有毒,好在救助及时,割了肉,还有兄长的酒精,这才幸免于难。”姜晟说的轻松。
谢玉眼眶都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