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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挑出了八个人。

八个人从队列里出来,眼角扫落不自然的落在彼此身上。

他们几个大都认识,也大都知道对方的身份。

对于不认识的一两个,心里头也有了某些猜测。

或许都是同僚?

可这么巧的吗?

在并州城这位谢大人就来了一次这样的巧合。

在阳门关,他还能再来一次?

可他才来阳门关多久?

八人心思迥异,眼底狠厉划过。

“大人,我乃谢氏子弟,愿随大人为大炎尽心竭力。”

“大人,王朋也愿往。”

谢方王朋两个从军帐中踉踉跄跄的跑出来。

王军怒意骤起。

谢玉拦住王军,笑道:“本官最先想要找的就是你们氏族子弟,只是显然你们行动不便,不过既然两位愿意前来,本官欢迎。”

“多谢大人!”

两人欣喜。

军帐内趴着的各纨绔子弟们只想骂街。

他们也不想在军营待着。

怎么谢大人就来的这么晚,早来一会儿他们也挨不了打,到时候能出军营的就不是那几个,而是他们了。

尼玛那个校尉肯定是故意的。

王军鼻头发痒,深吸了口气,到底没再说什么。

早先的八人也暗暗松了口气。

或许还真是巧合。

八人身上的冷意散去,和寻常的混混儿一样巴结主动的去扶谢方王朋两个。

谢方王朋两个也没拦着。

平日里都习惯了。

谢玉温声:“若行动不便还是不必来了。”

谢方王朋两个立刻推开去扶他们的敌国暗探,咬牙强撑着往外走。

谢玉走的不慢,没有等候的意思,八人也只能快步跟上。

谢方王朋两个自然落在后面。

他们能撑着从军帐里出来就不易,现在每走一步,屁股上都好像有伤在崩裂,湿乎乎流着的定然是血。

这是他们唯一能离开军营的机会。

咬着牙也要走下去。

一行人走出兵营,王军在军营外相送。

“下官就送到这里了。”王军道。

谢玉颔首,抬手正作行礼之态,口中乍然喝道:“动手!”

八人,还有谢方王朋两个都一愣,谢方王朋全没反应只能看着四周的护卫亲兵,包括最前面刚才才把他们打了一顿的校尉轰然的扑过来,不,是扑向那八个。

八人几乎是立刻的反应过来,挣扎撕斗。

谢方王朋眼前发懵,屁股上的疼突然感觉不到,只觉得那八个人明明就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可他们拼命挣扎的手段力道,他们发狠的面容狰狞的让他们看着都心慌胆颤。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谢方王朋对视了眼,忽然的灵光乍现。

两人嘶喊着冲过来,压住八个当中两个正在挣扎的腿脚,死死的抱住打定了主意死也不松手。

八名哨探固然身手不错,但措不及防之下只有束手就擒。

八人被压下,押走。

谢方王朋两个也再次感觉到了疼。

屁股上肯定再度开花。

胳膊胸口也被踹了。

脚印子还在呢。

一点儿也不比被揍的轻。

“哎呦。”

“疼疼疼。”

谢方王朋两个不由呻吟。

屋漏又逢连夜雨啊!

好歹不顾伤痛的帮忙,还没人管他们……红色的袍角突兀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谢方王朋抬头,谢玉面带浅笑的看着他们。

谢方王朋顿时犹如变脸,前一刻还哭丧着眨眼肃穆。

“大人。”

“见过大人。”

谢玉莞尔,一撩官袍蹲下来看着他们两个。

“说说,本官为何要缉拿他们。”谢玉道。

谢方:“他们是敌国探子。”

王朋连连点头。

谢方说的不错。

“你们从何得之?”谢玉问。

“他们有几个久在阳门关,也不曾犯下什么大错,但此战时能让大人动手的定然是敌国探子。”王朋道。

“大人设计把他们从军营中框出来就是为了抓他们,我们两个也是错打错着,不然他们八个也不会放下戒备。”谢方道。

谢方王朋一人一句话,两个身上就直冒汗。

身上疼,还要动脑子。

万一他们真猜对了,万一这位大人怀疑他们,哪怕是都姓谢,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好。”谢玉赞许,“给你们一天养伤,明日到衙门等候差遣。”

“是,谢大人。”

两人欣喜非常,身上的伤痛都轻了。

不止能活,还有机会建功立业。

谢玉是真觉得这两个不错。

若非是这两个,那一众纨绔子弟恐怕不会这么快就停了挨打,想必王军也看中了这两个。

她可不是主动要人的,是这两个非要跟着她。

突然的变故,还能快速反应。

这能力很不错。

此行军营,成绩斐然。

如果她不是阳门关首官,如此突然往军营抓捕,定会被人问是怎么知道的?她总不能说是看到了蓝框。

故,这就是为首官的好处。

至于审问结果,有,就是意料之外。没有,她的注意也不在此。

谢玉回到县衙,第一就是通告整个阳门关。

现在飞戎主力攻城,并州一时不能派遣援军前来,若阳门关不幸被破,满城将化为焦土,故而全民为兵,护我阳门关,但有发现可疑者告知衙门,必有重奖,但有违背本官到来之后逐一所令者,必重罚。”

告示贴上,阳门关的百姓还没有都知道,谢玉就先派人把亲兵把几家先涨了价的粮铺封了。当时在粮铺的所有小二包括掌柜一众压下当场噼里啪啦的二十杖。

“大人,草民也是奉东家的令。”

“大人,草民也得吃饭啊!”

“……”

“本官知道你们也是没有办法,但既然拿着你们东家的俸禄,你们就要承担责任之险,就像是本官拿着朝廷的俸禄,就要守住阳门关一样,若是阳门关被破,先被杀的就是如本官这样当官的。”谢玉声音清冷,即便日头炎炎,四周仍冷意涟涟。

旁边围观的其他铺子的掌柜小二不免心有戚戚然之余也感觉到了这位大人的凌厉。

这还不算什么,谢玉又说了一句:“城门紧闭,不管是谁,除非有军令,不得踏出阳门关半步。”

特么的,凭什么!

是,粮价是早先定下来的,可谁也没想到飞戎会突然的大举兴兵来犯,这可比他们早先以为的危险多了,必须得挣点儿钱压压惊啊!

挣钱都是小事儿,万一阳门关守不住,他们得先跑啊!

六大氏族,国之基石,凭什么和这些蝼蚁百姓死守在这里!

说什么承担责任之险,你谢玉破釜沉舟成,可不是他们该干的!

他们可不是大炎的官儿!

六大氏族顾不得体面,去找吕塘。

吕塘趁着战事空隙告诉了钱镇守,钱镇守听着发愣。

城楼下的飞戎人不要命的往前冲,他这三面城墙来回的跑,还要小心注意那位四公子的安全,完全觉得像是一眨眼的工夫,关内怎么就好像天翻地覆的热闹呢!

如果不是知道谢玉是谢氏嫡脉的家主,钱镇守都要怀疑这位谢大人其实是六大氏族之外的人假扮的!

至于告诉四公子,钱镇守觉得没必要。

就算是说了,四公子想必也是向着谢玉。

好在飞戎也有吃饭的工夫,好在这个时候谢玉又上了来,不等四公子过来,钱镇守先冲到谢玉跟前。

“谢大人,你是觉得阳门关守不住吗?”钱镇守问。

谢玉目光定定:“来时本官与王爷说了,城在人在。”

钱镇守倒吸了凉气,后面想要说的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人家一切都是为了阳门关。

生死都和阳门关系在一起了,他还能说什么!

“什么城在人在?”赶过来的姜晟只听到了后半句。

“若是还今儿个这样的劲头,恐怕不出七日,本镇守就要说城在人在了。”钱镇守道。

姜晟道:“不会有这一日。”

钱镇守呵呵:“四公子这么相信谢大人?”

姜晟眼睛微眯,看向谢玉。

谢玉看向钱镇守。

钱镇守摸了摸鼻子。

“饿了!”

钱镇守吐出两字,抬脚就跑。

刚才莫名其妙的心虚呢!

“钱镇守……”

姜晟正欲开口,谢玉先道:“若真到了那一日,怎么办?”

虽谢玉面上浅笑浮动,但姜晟听出了担忧。

姜晟道:“留得青山在。”

“你我,还有钱镇守已经尽力而为,倘若仍不能克敌,只有先退走,来日再战。”

“武将守城,乃责;文官守业,在于谋长久。”

很有理智的一番话。

面对强敌不必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在经验中找寻获胜的机会,总有可能翻盘。

而且她就是文官。

四公子是汉王之子,本文男主,也不能死战。

只是若是她说出来她在汉王面前保证的“城在人在”,也不知道这位还会不会这么理智。

突然想看看……

“你做了什么?”姜晟的声音回响耳侧。

谢玉诧异:“为何这么问?”

姜晟盯着她:“刚才我看六大氏族的人找到钱镇守,钱镇守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么快?”谢玉也愣了下,别的事儿找他们拖拖拉拉,关系到自家性命还真是雷厉风行。

“我就是告诉他们,除非军令,任何人等不得出城。”谢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