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母花了许久的时间,让自己接受当年自己弄错人的事实。
但南栀的话,还是让她受到了十足的冲击。
祁淼,不光不是救自己的那个人。
甚至当年,她是选择了袖手旁观的那个人。
她靠着亲姐姐对她的言无不尽,得到了现场的详细信息,又因为她年纪太小,所以自己根本没有对她的异常过多怀疑。
就这样,一个小孩子将所有人戏耍于股掌之中。
可是,为什么呢?
同样是亲生姐妹,为什么祁淼居然能够坏到这种程度?
这简直超脱了祁母的认知。
将事情说开之后,南栀也不想在这里久留了,起身同祁家人告辞。
宴珩就一直陪在她的身旁。
沉默不语,却是最坚实的后盾。
临走之时,祁母还是没忍住小声在南栀耳旁劝了一句。
“栀栀,我知道,经历了这许多事,你或许没那么想和我们家再有过多牵扯。可是,拥有一个祁家养女的身份,对你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她悄悄瞥了一眼正在和祁父寒暄的宴珩,声音更低了些。
“宴家的老爷子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荣家那边,也是情形复杂。有祁家在其中周旋一二,对你,对孩子来说都不是什么坏事。”
见南栀没有什么反应,祁母有些焦急,声音也略微大了些。
“孩子,我知道如今你和宴总感情尚浓,不愿去想这些,可人不能只靠感情活着。宴总的性子不会亏待了你,可孩子呢?一个私生子的名头,就足以……”
南栀的眼神瞬间冷冽了起来。
还没等她说什么,一旁的宴珩听到了这些话,中断了和祁父的寒暄。
“祁夫人,很感谢你为栀栀考虑。但是,很抱歉,你怕是多虑了。宴家如何,荣家如何,都与我和栀栀之间的感情无关。栀栀是我的未婚妻,未来,也将是我的合法妻子。这一点,没有人能够改变。而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婚姻,只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栀栀愿意嫁给我。除此之外,家世、背景,这些都不重要。”
宴珩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
祁夫人这话,的确触怒了他。
因为某种程度上,她等于将南栀看低了。
好似南栀如果能够嫁给自己,一定要依靠足够出众的家世。
但对于宴珩来说,他和南栀结婚的唯一不确定因素,只有一个。
那就是南栀什么时候点头。
荣家也好,宴家也好,都不是阻碍。
他不是那种受制于家族的公子哥。
更不需要依靠联姻,献祭自己的婚姻来换取什么公司合作。
在遇到南栀之前,他对于婚姻是没有半分期待的,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结婚的一天。
他们两个之间,从不是南栀飞上枝头变凤凰。
而是南栀救赎了对婚姻,对家庭丧失了一切信心的他。
“宴总,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
祁母对宴珩还是有些畏惧的。
虽然宴珩比她年龄小一些,可在燕城,他就是一个传奇般的存在。
荣宴两家的世纪联姻,当初有多轰动,后续荣珊和宴成江离婚的时候,就闹得有多难看。
宴珩作为这段婚姻的结晶,他接手宴氏的时候,多少人都在看笑话。
那时候,宴成江的私生子宴翀也是在宴氏内任职的。
他比宴珩年纪大,进入集团早,也是拉拢了不少人的。
本该是宴珩后盾的荣家,因为荣老爷子对宴珩的偏爱,导致宴珩那几个舅舅,不仅不肯帮忙,甚至还给宴珩挖坑试图让其摔个狠的。
腹背受敌的情况下,那时候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宴珩,却半点也无年轻人惯有的冒进和冲动。
他的手段和应对,就连商场浸淫多年的祁父都自愧不如。
所以此刻,面对宴珩有些严肃的神情,祁母下意识地畏惧。
“祁夫人,我没有指责您的意思。只是想让您明白一件事,南栀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便是宴家最为珍贵的存在,和所谓的私生子半点儿关系也无。我理解您想要通过弥补栀栀来缓解您心中愧疚的做法,但恕我直言,我并不赞同。”
宴珩的好教养,让他在之前的谈话中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尊重南栀的一切决定,也相信南栀必定会应对好这些事。
但这不代表,祁夫人可以肆无忌惮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他并非没有锋利的一面,不过之前多数时候在南栀面前收敛了而已。
“栀栀接受了您所安排的这些礼物,是不是就代表,您觉得自己对她的亏欠就偿还清了。日后,如果祁淼再在您跟前哭几声,今日您所说的这些狠话,也都会抛诸脑后,原谅起她来也都毫无心理上的顾及了。毕竟,您已经补偿了栀栀,是吗?”
祁母的那点心思,宴珩看得很清楚。
他能够理解,十几年的感情付出,不是一下子就能收回的。
心理上的歉疚,她也急切想着能够有一个确切的补偿方式,好让她能够不再背负那么多。
但这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利诱南栀接受她补偿方式的理由。
祁母一下被点出了心中想法,脸庞胀得通红,尴尬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是祁父立刻出来打了圆场。
“她也是太急切了。宴总说得对,南小姐的想法最要紧。”
而南栀的回答,只有一句话。
“抱歉,伯父,伯母,我不想再和祁淼成为一个户籍上的家人。”
让凶手和被害者同处一本户籍本上。
不光是血缘的家人,还要成为社会认可的家人。
这真是太可笑了。
这一顿饭,吃到最后还是有些不欢而散。
而南栀他们离开后,祁父看向垂着头默默落泪的妻子,终于还是没忍住,说出了结婚这么多年来第一句狠话。
“老婆,祁淼就这么要紧吗?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她?你告诉我,你想补偿南栀,究竟是觉得自己亏欠的心思多一些,还是想给祁淼未来留个余地的心思多一些。”
祁母无法回答。
祁父长叹一口气。
他看向一旁面露无奈的祁晟和祁野两兄弟。
“对外透透口风吧。之前祁淼收养的事,虽然也有人猜到,但终究家里一直没有正式对外说。这次,不用瞒了,顺带把祁淼分家出去的事都一并传出去吧。”
祁母听到这话,含泪抬头,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