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珩跟荣老爷子那边说了可以见面的消息后,老爷子便一直催促着尽快让外孙把人带来。
于是,第二天,宴珩特意推了一天的会议,带着南栀来到了城郊荣老爷子的茶庄。
出乎南栀的意料,这茶庄并不如何富丽堂皇,反而是十足雅致古朴的模样。
青砖灰瓦的房子,枝繁叶茂的百年老树,随处可见,都是海棠花的图样。
园中四处都栽种着海棠。
如今,还不到海棠花盛开的季节,但除了园林中的海棠外,铺地的石砖,路过的花窗,海棠花图样的门洞,似乎随处可见主人对海棠的喜爱。
宴珩看出了南栀的好奇,低声道,“海棠,是我外婆最喜欢的花。这些海棠花,也都是她生前亲自种的。这里原本是荣家一处用来度假的庄园,但外婆很喜欢这里。”
宴珩的外婆?
“外婆五年前就去世了,病逝前,一直住在这里养病。所以后来,外公也选择了在这里颐养天年。这些海棠花,都是他亲手打理的,雇的园艺师都只能给他打下手。他老人家虽然身子骨比寻常人硬朗,但到底上了年纪,天天打理海棠,吓得护工们都不敢走开半步。”
他亲手打理着这些花,就仿若,还陪着相濡以沫六十余载的爱妻一般。
“荣老爷子,很爱他的夫人。”
南栀看着被打理得极好的园林,看着每一处都精心维护着的海棠图样,垂眸轻声道。
养花,最看养花人的心思。
荣老爷子驰骋半生,风云历来,却愿意静下心来打理这一株株海棠,足可见用心。
看着眼前出现的正厅,宴珩叹了口气。
“何止是爱。”
外婆的去世,带走了外公半条命去。
如果不是外婆临终的遗言,是让外公替她看着自己成家立业,怕是外公会跟着一起走。
所以这些年,虽然外公总是催促自己成家生子,自己心中并无打算,但也不会驳老爷子的念头。
毕竟,这是外婆留给他活下去的念头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正厅。
荣老爷子就坐在正厅那里喝茶。
老爷子年纪已经十分大了,头发已然全白,眉眼间都是岁月的痕迹,那双眼睛,更是如同古井一般波澜不惊。
但看到南栀的那一刻,他的眸子里还是亮起了一点星光。
“好,好!”
挥开想要搀扶他的护工,老爷子自己站起身,脚步虽有些缓慢,但还是十分稳健地走到了南栀面前。
南栀主动扶住了他。
他不眨眼地看着南栀。
“好,是个好姑娘,小锦看到,肯定喜欢你。”
说着,又转头看向了宴珩。
“催了你这么多年,终于舍得找了。这么大年纪祸害人家小姑娘。”
这话,便是在说两人的年纪差了。
南栀想替宴珩解释一句,但宴珩笑着看她,微微摇了摇头。
他上前一步,揽住南栀和荣老爷子。
“这不是给你带来了吗?正式给你介绍一下,外公,她是南栀。”
荣老爷子早就知道南栀的名字了。
实际上,他早就将南栀的详细资料看过了。
也知道,这孩子的确是个好孩子。
那样的家庭,那样的过往,都能坚持住没长歪,这实在是十分不容易。
不然,他也不会让宴珩将南栀带来见他。
毕竟,虽然催着外孙尽快成家,但到底他不是那种逼婚逼疯了的人。
宴珩幸福,才最重要。
晚一点,不要紧。
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才最要紧。
“南栀,这是我的外公。外公刚刚说的小锦,是我的外婆。”
说着,他看向正厅一旁挂着的照片,朗声道,“外婆,她是南栀。”
南栀这才注意到那里居然有张巨幅的照片。
应该是荣老爷子和荣老太太当年的结婚照片。
荣老爷子那时还是个愣头小子,看着也就十七八的样子,神采飞扬。
荣老太太穿着的,是传统的喜褂。
眉目如画的美人儿,浅笑盈盈,穿透了几十年的光阴,仿佛都能让人见到她当年的动人。
其实,按照荣老爷子这般讲究的身份,正厅大多是接待客人的,不该挂着家人照片这种私人的物件。
可荣老爷子偏要这么做。
他要让所有人一进这里,就看到他和夫人的恩爱。
“外婆,我是南栀。”
南栀看着照片上似乎永不会褪色的美人儿,轻声道。
而后,她转头看向自己扶着的荣老爷子。
“外公。”
荣老爷子拍了拍南栀的手,眼眶微红。
其实,南栀在今天踏进这房子之前,都从来没打算过叫外公这样亲密的称呼。
那是宴珩的外公。
她和宴珩,如今不过是一纸合同绑在一起的孩子爸妈这种尴尬又亲密的关系。
喊了外公,就等于成了家人。
家人对于南栀来说,不止是简单的两个字。
所以,她格外谨慎。
但今天,看着眼前这一切,她却自然而然喊了出来。
宴珩有些惊喜地看了南栀一眼,而后在荣老爷子耳边道,“不是说要给栀栀送见面礼吗?外公,人我带来了,你的礼呢?”
荣老爷子嗔怪地看了宴珩一眼。
“就你想着,我记着呢,阿定,去把礼拿来。”
说着,拉着南栀朝座位走去。
南栀有些意外地看着宴珩。
她发现,好像在荣老爷子身边,宴珩没了旁人眼中宴家当家人的清冷持重,也没了宴家人眼中的无情冷漠,反而像个孩子一般。
很快,那被叫做阿定的佣人就端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走了过来。
荣老爷子接过那盒子,轻轻打开。
里头,是一个玉镯。
不同于常见玉镯的绿或是白,这镯子通体漆黑如墨。
老爷子拿在手中,那镯子的边缘竟能透过光来,是十分罕见的墨玉。
“这镯子,有两只,是当年小锦的陪嫁。现在一只在我大儿媳手上戴着,一只,小锦留给了阿珩的妻子。这么多年了,之前一直是小锦收着,如今,是老头子我收着。今日,总算等到该戴它的人了。”
荣老爷子笑眯眯看向南栀。
“阿栀,收下。”
南栀一时愣住了。
这东西,她怎么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