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易其马的院门被栓难以踹开,厂一宝极怒之下将爪钩狠狠地刨向木质门去,门没有刨开,尖锐的铁爪却深入到木门内。趁厂一宝没有拔出之时,两个男人拉开门栓而出,将她捆绑在院门前牛槽的栓牛柱上。
厂一宝怒骂着挣扎着,但一切无济于事。
这个时候,首先到来的,自然是尹土月的母亲,以及郑恩白等被打孩子的家长,他们一边给厂一宝松绑,一边义愤填膺,大声地叫骂着易其马。
此时此刻,只见易其马家大院的大门突然打开,两个壮男手拿棍棒,向厂一宝处几个被打孩子的家长挥舞过来。
“停下!“几乎是在同时,两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声音落下,壮男、被打孩子的家长和受惊动而来的庄邻们,都安静下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董春月和尹良。
闻讯前来的董春月和尹良,看到如此的情景,瞬间意识到会有重大的伤害发生,因此高声阻止。随后,她俩对厂一宝等家长和易其马、壮男苦口婆心,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董春月、尹良两个女人为什么能化解干戈?那是因为董春月和尹良人品好、威望高。董春月既是救死扶伤的赤脚医生,又是新生命诞生居功至伟的接生婆婆,所以威望甚高。尹良靠熟练的缝纫活儿,为庄人缝新补旧,加之乐于助人,还有丈夫的有些地位,所以话语也是很有分量。
当日的晚间,由于在西青潭对几个孩子所施淫威造成的过度劳累,也或许还有其它,易其马的哮喘加重了,他唯一的女儿请董春月上门。
来到易其马的屋内,但见他脸色铁青、音鸣气喘、痰儿吐了一床边地躺在那儿。董春月也顾不得嫌脏了,赶紧近旁询问:“用药了吗?”
“用,用了。”易其马说话都非常困难。
“这种病是不能躺下的,来,配合俺坐起来。”易其马在董春月的驾动下坐起。
“还有厚一点的衣服吗?有的话,给俺拿过来。”董春月吩咐易媳和其女儿。
董春月将她们拿来的厚点的衣服给易其马穿起来,并交代说:“这种病不能受凉,受凉会更严重。”说完后,就打开了易其马的堂屋门,目的是让缭绕的烟雾尽快散去,并继续说:“怎么还吸烟呢?以后不能再吸了!”
其实,董春月心里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易其马对孩子过分的动作,招致的这场风波对他也是个心理打击,他恐怕是闷得慌才不得已拿起了烟袋。
折腾了好一阵子,易其马总算稳定下来了,董春月建议他明天去医院看看后,就和丈夫郑布人走向了回家的路。郑布人仍然坚持对董春月夜晚行路的相陪。
出了院门,董春月仰天呼了口新鲜空气。但见半月挂空,格外柔情,她的内心也升起了一股暖流。今天,她虽然很劳累,但也很高兴解决了大问题。
这个时候,厂一宝家的洋油灯也在亮着。今夜,郑布山因为学校有些特殊的事儿而住在了学校。所以,厂一宝的两个大孩子小菊和恩之就围在母亲的身旁,希望母亲能尽快走出情绪,恢复正常的情态。
“俺娘,都是我惹的祸,以后我再也不做这样的事儿了。”恩之有气无力、两眼噙着泪水说。
“孩子,你不要太自责。再怎么说,他易其马也不应该对孩子们下死手。”厂一宝在儿子的头颅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俺娘,我怎么觉得他们是故意在对付我们呢?过去有仇吗?”恩之翻了翻眼皮,缓慢地看了母亲一眼。
“俺也有这样的感觉,娘。”小菊说。
听了儿女的话,厂一宝思忖,好像真的是故意对付的啊。对易其马来说,是因为“克鬼托生”的恶言,还是因为谣言造成的人们对西北高地反革命分子的印象,或者是祖上就有恩怨?禾十川可不存在“克鬼托生”的影响,那是反革命分子的印象?或者是其它什么原因呢?
厂一宝不想对儿女说出心中的想法,怕伤害了孩子的心理。恩之看出了母亲的疑虑,便说:“俺娘,什么事儿闷在心里不好,你讲出来说不准我们能帮助解决一下呢。”
看着瘦小、虚弱、精神萎靡、胆小、易于恐惧、被一些人称为“小瘟”的儿子,能小大人似的说出这样的大人话,厂一宝很是感动,就说出了“桌上怪形,克鬼托生”的易其马和尹土月父亲信以为真的恶言。也说出了恩之的亲老爹和过继老爹,没有定论的但很多人信以为真的反革命分子事件。是否还有更多的原因,厂一宝对儿子说自己就不知道了。
其实,恩之虽小,但因为识字看书,喜欢动脑,所以虚弱的身体不能阻止他思维的深度。
第二天,恩之早早地吃完早饭就到了老爹的银杏顶,因为于他来说这是个神奇的地方,他的伤情一定会加快恢复。
郑恩之到达银杏顶的时候,老爹正在像炒栗子一样的炒去年剩下的最后一点银杏果,因为今年新的银杏果马上也要收成了。老爹炒这些银杏果,都是自己吃,从不允许孩子吃。这不是老爹喜欢吃独食,不爱孩子,恰恰相反,是老爹爱孩子的表现。因为文王塘庄一直流传一个两个人命案的故事。
古时候,庄上的一个女子在三河浅水处杨柳地中的一棵树下上吊自杀了。这名女子本是庄里出了名的俊闺女,模样好看,人也善良勤快。可惜命不好,嫁了个酒 鬼 丈夫。酒鬼丈夫平时胡作非为、嗜酒如命,喝醉了就毒打女子。女子受不了折磨寻死过好几回,可都被救了回来。一个雨夜里,她躲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吊死在杨柳地中。非常奇怪的是,没过几天,酒鬼也离奇地丧了命,随秀月一道去了。
那是在女子出事后的第三天,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夜里,正在熟睡中的村民们忽然被一个女人的哭声惊醒,就是在杨柳地的方向,大家听的真切,那像是女子的哭声,呜呜咽咽的持续不断。大家都觉得害怕极了,可是更令人惊恐的还在后面,忽然,在同一个方向又紧接着传来了一个男人惊惧的肝胆俱裂的惨叫声!那个声音,是酒鬼的声音!他遭女子的报应了!村民们都异常惊恐,但没有人敢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早晨,村民们在杨柳地发现了酒鬼,他趴在树下的土丘上,早就咽了气,脸色乌青,却是一脸惊惧的样子,明显是死前受到了极度的惊吓。他的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精味,身边散落着许多的银杏果。
官府破案的来了。他们仔细勘测了现场,询问了几个村民,然后回去研究侦破,都几天了还没消息。村民们都私下说,还破什么案啊,那是女子索命来了。
但最后,官府给结果了,是酒鬼死前喝了很多酒,他在经过银杏顶旁边的路时,他一个人在迷糊中来到了银杏顶。那天很奇怪,地上落了很多银杏果。然后酒鬼就吃呀吃呀,吃多了就头晕、产生奇怪的幻觉了,此时他又偏巧又听到了妻子在杨柳地的"鬼哭",于是酒鬼就又捡拾不少的银杏果就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杨柳地,并在银杏果的作用下,死在妻子跟前了。
自此,庄人们认为银杏果有灵,将酒鬼药死了,给善良的女子报了仇。但也认为银杏果有毒,没有人吃它了。
所以,很久以前老爹就交代恩之,这些银杏果,老爹能吃,老爹年龄大了,死不死无所谓。但恩之绝不能吃,吃了会毁坏人。
其实,银杏果也就是果心有些毒性,去掉果心,可以放心地吃。带着果心,吃少量也无关紧要。
郑恩之坐在炒银杏果的老爹的旁边,老爹一边炒,郑恩之一边问:“老爹,您是亲身经历的人,您能给我详细说说反革命分子谣言的事儿吗?还有,‘桌上怪形,克鬼托生’又是怎么回事?”
“乖孩子,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老爹诧异地看着孙子。
“我想知道。”
看到孙子祈求的眼神,老爹说:“听前辈流传下来的话说,以前俺庄确实有户人家传出过‘桌上怪形’的事儿。”老爹故意隐瞒了现在庄子里关于孙子的恶言。
“老爹,您知道这是哪户人家吗?”郑恩之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亮光。
“这户人家多年前就已经搬走了。”
“为什么要搬走?搬到了哪里?”郑恩之打破砂锅问到底。
“具体情况,老爹就不知道了。这家在搬走之前,还把他家的石敢当埋了起来。后来开挖西南汪的时候,石敢当又被挖出来了。不过,后来又被什么人不知不觉地又埋了下去。”
听到老爹说这家不知道搬到了哪里,郑恩之的目光又黯淡下来。
随之,郑恩之继续问道:“那反革命分子谣言的事儿呢?”
因为是牵扯到自己和弟弟的事儿,老爹就竹筒倒豆子似地给孙子讲了来龙去脉。
郑恩之很认真地听着,并将这样的故事收藏在心底。同时,他的心底也暗暗地升起了一个念头,他要在将来某一个时候,将故事中的疑问解开。解开后,如果结果对家族和自己不利,那他也就认了。如果有利,那他的家族和他应该有昭雪的幸福!
要知郑恩之如何解开这些疑问,请看以后分解。
正是:
人绑牛柱怒挣扎,
春月出面风波下。
克鬼怪形恩之知,
怪形原家走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