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前太傅,那不就是他的母族。
此话一出,景云慎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眼神里都带上了一丝警惕。
前太傅被抄家灭族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很多人可能都不曾听说过这些陈年往事,可若是有心,稍微一打听便能知道,已逝的端妃出自太傅府,而他也算半个张家人。
他不知道柳知节说这话是真的在同他商讨,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他是知道些什么,前来试探,还是不知道的无心之失呢。
景云慎不能确定,可也不敢冒险。
“知节兄还请慎言。”
景云慎背地里一直在偷偷调查当年太傅府灭族的事,到现在都没有调查清楚,但是他知道那些事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
不论柳知节出于什么心思说的这话,他都不希望柳知节因着那些事招惹什么是非。
“殿下说的是,在下失言了。”
不管景云慎心里作何想法,柳知节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听到景云慎的劝阻,立马一脸感激的致歉。
因着这事,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
柳知节倒是一脸的轻松如常,还有心情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的风景,好像刚才说那话的不是他。
反观景云慎就没有那么轻松的心情了。
便是如何收敛神色,到底有一些不自然在里面。
时隔多年,他一直没有放弃过调查那些事,可背地里调查是一回事,有人当面提及是另一回事。
柳知节说太傅拒他,那他到底同太傅府有没有关系呢。
他说这些难道是对当年的事存着怨怼之意吗。
这些问题丝丝缕缕的缠绕着景云慎,让他没了闲谈的心思。
一时间只有‘咯哒咯哒’的马蹄声交错着轮毂碾压雪粒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打破车厢里的安静。
......
禹京
“城门那边有消息了吗?”
眼看着六皇子一行人正午就抵达了禹京,如今已经各自回府洗漱整理,只待出席晚上的庆功宴。
可景云瑾那边却还没有消息。
景云瑶不禁有些着急,本来阳城一事,陛下就对景云瑾有些不满意。
如今六皇子又是赈灾又是破除疫病,两相对比之下,景云瑾更是落了下乘。
淑妃的人怕不是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等着景云瑾出错,好拿捏着弹劾。
若是庆功宴上迟到,岂不是直接将话柄递到了对方的人手里。
“回殿下,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
“来不及了。”
照现在这个时间推算,等景云瑾到达禹京,怕是连赶回太子府整理着装的时间都没有了。
“兰绮,你直接去城门处等候,若是看到太子殿下,告诉他直接去宫宴,我在东暖阁等他。”
“白英,你拿着我的腰牌,去太子府找蝉衣,让她将太子殿下参加宫宴的一应物品全部带好,直接去东暖阁候着。”
“苏木,收拾一下,我们,该进宫了。”
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景云瑾陷入那般境地。
淑妃那群人想的什么,她清楚的很,她又怎会让他们如愿。
不催促是她对弟弟的纵容,提前做准备是她对自己纵容的兜底。
正因为明白景云瑾的心思,她才愿意顺着景云瑾的安排昨日就下山回禹京,可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她提前下山并非为了安全,而是为了做景云瑾最后的底线。
如同此刻,景云瑾当真赶不回来,她可以替景云瑾周旋这一切。
替他挡一挡外面的风雨。
若只是因着水患的事,那倒还不曾有什么,可加上后来的疫病,那这场庆功宴的分量瞬间就不一般了。
......
纪霖提前几日结束了外面的事情回了禹京,作为长公主的驸马,这场宫宴他自然是需要在场的。
驸马不入朝堂是祖训,他在所有人的眼里就应该是一个随时有时间参加任何活动的人。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要在场。
景云瑶为着景云瑾担心的时候,他就在一旁静静地坐着,握着书卷不发一言。
倒不是他故意如此。
一则他相信景云瑾不是那般没有分寸的人,若景云瑾那般扶不起,他也不会站在景云瑾这边了。
二则这是他们姐弟之间的事情,他不该插手。当然了,若是景云瑶无法独自解决的时候,他自然会站出来同她一起承担。
三则他了解他家长公主绝非徒有虚名,这声长公主不单为着名分而来更是为着她的魄力和才能。
他们这一路走到现在也并非那么容易,景云瑶在所有事情的处理上所展现出的智慧与胆魄,都令他为之倾倒。
眼下不过一个晚宴,对于景云瑶来说不过信手拈来的事。他若是出手倒是显得多余。何况他也很是享受景云瑶这般气场全开的样子。让他心里沉淀的爱意又叫嚣着翻涌了起来。
......
昨日的大雪到底还是影响了行程。
即便他们可以不管不顾的纵马疾驰,也不得不考虑路况问题。沿途都被积雪覆盖,难说积雪下面掩藏着什么。出于安全的考虑,他们也得慢下来。而且有些被山遮挡的地方,积雪的深度已然漫过膝盖,连马匹行走起来也有些艰难。好在派了先遣队在前方开路,才使得行程不至于太过于艰难。便是这样临近中午时分,他们也不过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景云瑾抬头看着前方的路,入目只有一片没有尽头的白。
估算着时间,怕是到禹京时,正好能赶在晚宴开始前,可这也意味着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回府打理自己。
可他也不能就这般风尘仆仆的闯进宴会去,这于理不合。
或许东宫还留有几件衣衫可以让他临时应个急,总不至于使他太过狼狈。
按照他以往的做事风格,自然不会将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可对着云逸,他没办法像以往那般冷静自若。
就像昨日就该走的,却被他拖到今日。今日早些时候该走的,他却也一再留恋。
不是不知道路上可能会遇到各种问题。
可他除了是景氏王朝的太子,他也是他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也逃不开这七情六欲,逃不开亲情的牵绊。
便是今日当真迟了,受些责罚又如何,左不过一些皮肉之苦,左不过同淑妃那边多费些气力罢了。
可云逸的人生,他已经错过一次了,再如何也不能错过这一次。
......
出了云岩山的范围,附近渐渐有了村落,也有人及时清理路面的积雪。
这使得他们好走了许多,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也明显加快。
就这般一路疾驰到了禹京城门下。
“殿下留步。”
就在景云瑾要穿过城门时,突然听见有人在唤他,便拉紧缰绳慢了下来。
本来不想停下耽搁时间,可听声音又觉得十分熟悉。
“殿下。”
待兰绮追着过来站在马下,景云瑾才知道为何熟悉。
“兰绮姑姑,你怎会在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