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交手,立刻杀得一番惨烈。
征兵气势如虹,是追兵开杀,士气旺盛。
庆兵仓皇逃离,本该崩溃,但其中多人是白霄带下来的老兵,早已经经历过无数杀场,知道目前情况,若是不杀退敌人,己方必死无疑,因此一个个发了狠。
若有己方溃逃之人、动摇军心之辈,他们甚至能狠下心来,直接对这逃兵下手。
如此内外逼压,所有人都知道,唯有拼命,才是活路。
老兵长枪挥舞,本是一个庄稼汉,本是挥锄头的老农,在大大小小的战斗中,却练成了一手狠辣精准的枪法,以一敌二,竟然不落下风!
赵子礼跟在他身边,手里的枪也拿不太准,畏畏缩缩,一看就是突破口。
对面一个征兵眼中闪过狠辣之色,陡然换了攻势,却要杀死赵子礼以求突破。
果然。
老兵心中一乱,长枪偏了半分,拦下这一击。
另一士兵趁机突入,在老兵身上留下一道伤口来。
却在此时。
噗!
赵子礼稚嫩的脸上露出狠色,一枪捅穿了第一个征兵。
“啊!”
征兵痛呼,难以想象自己竟然栽在了一个嫩脸小秀才手里,捂着胸口的伤势倒下。
赵子礼欢呼:“我杀敌了!我杀敌……”
这一变化,让老兵又惊又喜,对面的征兵却是面色大变,想要逃离,却被老兵缠上,几枪下去,失了同伴配合,也被一枪捅死。
“哈哈哈!小秀才你干得好!”
解决了敌人,老兵高兴地转过身来。
他没有得到回应。
因为……
赵子礼倒在了地上。
他的喉咙里插着一支箭。
顺着箭的方向看去,一个征兵正在搭第二箭。
原来是刚才杀敌之后,赵子礼叫得太开心,衣甲不整,又露出要害来,被敌方弓手盯上,一箭夺了他的性命。
老兵浑身发抖,他还记得小秀才刚来时口中的民歌,记得他在营帐中慷慨激昂的少年意气,记得他憨笑、记得他作诗……
泪水逐渐模糊了眼眶。
老兵依稀看得自己壮年时,在田地里踉踉跄跄奔来的娃儿,那是他的儿子,从小生得聪慧,学堂先生都说他聪明,是个读书种子,以后能考秀才。
只是年景不好,一次大旱,他便在饥饿中病倒。
当看到赵子礼的时候,看到他这个活泼的小秀才,老兵总会想到,如果自己儿子还活着,怕是也这么大了。
如果自己儿子还活着,那么聪明,他肯定也会读书识字,也会作诗,懂得许多自己都不懂的道理,如小秀才一样能说会道。
他想着想着。
不知不觉就把小秀才想成了自己儿子,要是自己儿子还活着,肯定也是这样……
肯定也是这样……
“啊!啊!!啊!!!
“征狗!征狗!我杀你们!我杀尽你们呀!”
老兵咆哮着提枪杀向弓手,弓手第二箭射出,被他闪避。
但紧接着旁边就有征兵杀来,阻拦他的前路,他持枪乱杀,怒火中烧,已经失了方寸,连格挡都不会,只晓得冲,只晓得杀。
噗!
一个征兵被他刺穿了咽喉。
紧接着,他也中了一刀。
不碍事,泪水混着血水,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收枪又是一击,再杀一人。
但又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阻杀上来。
仿佛永远也杀不尽。
仿佛永远也杀不完。
前两个征兵的刀枪封住老兵攻势,第三个征兵滚地一刀,砍了他的小腿。
老兵歪身倒下,已经没了杀过去的可能,又是一箭射来,命中他的左臂。
“去死!都给我去死!”
老兵仍旧咆哮着,仅剩的右臂掷出长枪。
与此同时。
四周刀枪杀来,刺穿了他的身体。
他竟一时还未死去,还保持着意识地清醒,死死地盯着被他掷出的长枪。
但这一枪只是落在地上,没能射中弓兵。
弓兵嘲弄地发笑,正要再射,突然身后一枪,刺穿了他的身体。
白霄面色阴沉地收枪。
身后,先登营骑兵与百户倒下。
老兵看到凶手被杀,最后意识终于维持不住了,他闭上眼睛,口中呢喃。
“谢谢……谢谢白队长……”
这声音本就细不可闻,在战场上更是传不出去。
但白霄听到了。
他就是能听得清楚。
持枪的手不自觉地捏紧,精钢打造的枪杆难以承受力道,崩碎断成两截。
他反手拔出腰刀,两下杀死冲来的敌人。
“敌将已死!”
他大声怒吼,声若雷霆,整个战场都听得清楚。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自觉被吸引。
征兵开始撤退,不敢再战。
庆兵也不敢追杀,只是警惕地看着他们撤离。
终于,两方彻底分开,这一次追杀到此为止。
“哈呼!哈呼!”
钱华身上是血,他好歹也是八品,在刚才的交手中杀了两个敌人,却觉得力气都用光了。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白霄的厉害,对方杀人毫不费力,自己只是杀敌两个,就觉得疲惫不已了。
清点了一下人数,适才一百二十多人,如今只有不到八十人,其中半数都带伤。
而且……
白霄目光一转,落到了老兵与小秀才的尸体上。
“打扫一下战场,准备离开吧!”
“是!”
跟随他的老兵们已经是老油条,钱华的人也是后勤的兵,对于打扫战场再熟悉不过。
只是,他们却看到,白霄在一旁用刀片挖坑。
挖坑埋人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刀片更难挖掘。
几个相熟的兵好奇地询问。
“白队长,你这是……”
“老兵跟我这么久,好歹让他……入土为安吧!”
白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