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军牌车停在桂省解放军医院住院部门前，齐振国不等警卫员小吴替他开车门，自己推开车门跳下车，步履匆匆地走进住院部大厅。
小吴连忙关上车门快跑几步跟上去。
齐振国一路疾走上到外科住院部，来到最里面的一间病房站定。
之前走得那么快，等到了病房门前，他却颤抖着手迟迟不敢推开门进去。
嘎吱，病房门在他犹豫不决时，自里面打开。
“您是？”
开门出来的是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到门外的齐振国愣了愣。
不过在看到他穿着的军装还有和里面病人有些相似的眉眼后，立刻反应过来他的身份。
“您是齐营长的家人吧？”
齐振国艰涩地点点头：“是，我是他的父亲，他人现在……怎么样？”
医生神色略有些严肃的回道：“齐营长现在恢复得不错，只是……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作为家属可能需要多陪伴开导些。”
齐振国了然的点点头：“谢谢医生。”
医生小小：“不用谢，您进去看看病人吧。”
“好的。”
目送医生离开，齐振国转向关闭的病房门，静默。
守在他身后的小吴担忧地开口：“首长……”
齐振国闭了闭眼，摆摆手。
抬手推开病房门。
这间病房是单人间，里面只住了齐修远一个人。
此刻齐修远脸色惨白的闭目躺在床上，嘴唇几乎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大圈。
而这还不是最让齐振国觉得揪心的。
齐修远身上盖着被子，被子自小腿向下突然没有了起伏，才是让他最心痛的地方。
“修远……”
饶是见惯了生死，在战场上受伤也从未畏惧退缩过的齐振国，此刻看到儿子这般模样，却压抑不住声音的颤抖。
听到声音，齐修远缓缓睁开眼看向齐振国，虚弱的对他勾了勾唇，声音嘶哑的唤了声：“爸。”
齐振国强忍着的泪水，听到这声爸后，再也撑不住，自眼眶滚落。
走到齐修远的病床边，齐振国伸手握住了齐修远的手，久久无法言语。
小吴赶忙搬来一把椅子让齐振国坐下。
齐振国在小吴的搀扶下坐好，目光忍不住瞥向齐修远盖在被子下的双腿。
“你的腿……”
“小腿被炸烂了，不过能保住一条命，也还不错。”齐修远扬起一抹虚弱的笑，语气轻松的回道。
齐振国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泪水，缓缓点头：“是，你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好。”
上级给出的作战方针是快，速战速决。
但为了实现这么快的推进进度，其难度可想而知有多大。
在不断推进的过程中，很难不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情况，齐修远的腿，就是在守住阵地时，为了保护中枪昏迷的副营长，被敌人的炮弹炸烂的。
当时拖着一条烂腿，硬是扛到了援军赶到才昏迷，醒过来后他也很是唏嘘，原来人在危机时刻，可以激发出这样强大的潜能。
齐振国沉沉呼吸几次，抹掉眼角的泪抬头看向齐修远。
“现在前线基本已经稳定了，很快就会结束战斗，你情况稳定些后我安排个运输机，我们回京城治疗。”
治疗水平肯定是京城更强，而且那边还有陈志圣在，无论中西医都有大佬坐镇，他也更放心。
提到回京，齐振国不可避免的提到了路蔓蔓。
“其实这几年，蔓蔓逢年过节都会到我们家坐坐，她嘴上不说，但每次提到你都听的很认真。”
齐振国看着齐修远脸上不禁浮现笑意。
“我看得出来，蔓蔓其实心里一直有你。”
听到路蔓蔓心里有他，齐修远瞳孔震动，继而却沉默了。
“怎么了？”
看着齐修远沉默不语齐振国心头一沉，不禁开解。
“你们俩明明对对方都有感情，不应该因为这件事，就止步不前了。我知道孟家的事让蔓蔓很难过，但时间总会抹平一切，你再试试，给自己也给她一个机会，别放弃啊。”
齐振国还说了什么，齐修远都没听到，脑海中只重复一句“时间会抹平一切伤痛”这句话。
许久后，他抿唇问：“爸，你能让我‘牺牲’吗？”
“什么？”齐振国满脸惊讶。
齐修远沉出一口气，认真地说：“能让蔓蔓认为我已经死了吗？”
齐振国不解：“你明明还好好活着，为什么要这样？”
齐修远看着自己少了一截的小腿，惨笑道：“如果我还好好的，那我会考虑再试试，可我现在这样……我不想让她为了这样的我忧心一辈子。”
尤其是在知道，她还喜欢他之后，他更没办法让她用一生来照顾残缺的他。
她值得更好的未来和……爱人。
“你这是何苦呢。”
看出齐修远的用意和决心，齐振国的心都快碎了。
可知子莫若父，他知道齐修远做出的决定，别人怎么劝都没有用。
“可这样一来，你以后都不回家了吗？”
人都“牺牲”了，他再回去，那不是“闹鬼”了。
“京城我会回去，只是我不回大院了。”齐修远脸上满是愧疚，“我在外面住，以后要麻烦爸爸妈妈去我家看我，对不起。”
齐振国长叹一声，轻轻捏了捏齐修远的手。
“成，这事我帮你办。”
*
路蔓蔓在接到齐修远牺牲的消息后，浑浑噩噩了差不多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她将自己关在家里，吃饭、睡觉看起来都正常，就是不出门。
路向明问她，她就说在研究老师布置下来的课题。
路向明找到了陈志圣质问，陈志圣满心的委屈。
他布置的课题是一整个学期的，根本没要求立刻做出来，而且做课题闷在家里怎么做？
可大家都知道路蔓蔓为什么将自己闷在家里，却没办法将人拉出来。
就在所有人担心她出事时，她自己出来了。
还带着做好的课题。
陈志圣都惊了，在没有实验数据支撑的情况下，她就凭手稿，自己研究出来了？
人没事吧！
陈志圣拿着研究出来的药方和成品药剂，担忧的问：“你还好吗？”
路蔓蔓笑着回：“我很好，老师不用担心，现在开放了，我想自己承包药园和中药厂，老师想要参一股吗？”
路蔓蔓将她想要办药厂的理念和陈志圣详细说了说，让他又惊又喜。
喜的是，路蔓蔓看起来很精神，整个人气色也还不错，说话有条理逻辑清晰，一点也看不出有问题。
惊的是，看起来完全没有问题才最吓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