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刘顺达过来提过国营饭店收野味,她弄的野猪就送到了国营饭店,那只熊掌也是国营饭店收上来的大货。
现在山参不好再买,但野味还可以出一些。
路蔓蔓因此偶尔会进镇给国营饭店送些野鸡、狍子什么的野味,换些小钱回来。
虽然每次挣得都不多,但积少成多,等到可以敞开了花的时候也是笔不小的资本。
再加上之前给朱卫民打过一次柜子。
柜子被朱卫民带回家后,首先征服了他爱人,接着就是他家其他亲戚。
后来一传十十传百的,就连隔壁村子的人都过来看过。纷纷对柜子的造型和实用性赞不绝口。
喜欢就有人想要,不过听到朱卫民打柜子的价格后,很多人都被吓退了。
一百五十块钱,虽然不要家具票,但这价格就买一个柜子,还是让人咂舌不已。
华夏人最大的优点是能很快的适应环境且会积极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难。
花钱买不起这样的成品柜子,那能不能代替?
不要这么好的,次一点的可不可以?
想要路蔓蔓造的柜子却又花不起钱的村民,就找到了镇上的老木匠,将他们的需求对老木匠说了。
真正的手艺人从不墨守陈规,创新也是他们毕生的追求。
听说还有这样的柜子打法,老木匠打听到了路蔓蔓是谁,于是找上门。
手艺人的手艺不是随便传授的,老木匠也没问柜子究竟怎么打,只花钱求图。
路蔓蔓对这些没有什么敝帚自珍的想法。
打柜子太浪费时间,偶尔做一两个打发时间也就算了,她挣钱也不是主要靠这个。
所以对老木匠花钱求图欣然接受。
今天去镇上,就是给老木匠送图,顺便去国营饭店送点野味。
回来时在供销社买了几包点心,给侯丽萍带了些,到了榆树林场就直接给她送过去。
结果刚进她宿舍,就发现她坐在床上正在抹眼泪。
路蔓蔓愣了,快走两步到她身边担心的问:“怎么哭了?”
侯丽萍擦了擦眼角诧异起身。
“你怎么过来了?”
路蔓蔓抬了抬手里给她带的点心。
“我在镇上买了些果子,给你带了些。”
将手里的点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路蔓蔓拉着侯丽萍的手坐下,替她擦了下眼角再次滑落的泪珠。
“怎么了?她们又欺负你了?”
看了眼没有人的宿舍,路蔓蔓眉头紧蹙。
现在是午休时间,宿舍里却没人,这是又开始孤立侯丽萍了?
侯丽萍抹抹眼角摇摇头。
“不是,她们是看我有心事才主动避出去的。”
“到底怎么了?”
侯丽萍泪珠再次滑落眼眶,唇角却挂上了笑。
“是我妈给我寄信来了,他们后天就过来找我了。”她将手里拿着的信拿起来给路蔓蔓看,边笑边落泪的回,“我很快就要和家里人团聚了。”
路蔓蔓没有接侯丽萍递过来的信。
信是隐私,里面肯定还有侯丽萍妈妈写的一些体己话,她看不合适。
将信轻轻推回去,她好奇的问:“所以,你就开心的哭了?”
“有开心,也有伤心吧。”
侯丽萍抽了抽鼻子,扯了扯嘴角,眼底浮现出悲伤。
“你知道,我们家在建国前是开商行的,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资本家。哪怕我们在抗战时期出钱出力出人,也依旧改不了我们是商人是资本家。”
路蔓蔓眉头微蹙,想说些什么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些艰苦的岁月,华夏大地上不仅仅是穷苦人在拼命,富有的人同样为了国家在拼命。
那些年代,上私塾出国留学等等,都只有家境富有的人家才能做得到。
也是这些学了国外先进思想的人才回国,掀起了反抗的浪潮,带领人民抗争。就连现在国家高层领导,很多也都是曾经的富家子弟出身。
都是为了华夏谋生路的先行者,都是值得敬仰的英雄。可现在,根本不顾事实真伪,只是为了斗争而斗争。
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路蔓蔓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安慰侯丽萍。
好在侯丽萍也不是真的需要安慰,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将压在心底的情绪找个出口宣泄下。
“抗战年间,为了抗战胜利,我爷爷不顾族人的反对,为此不惜分家,也要为抗战的军队出钱买武器,出钱出人出力。
“我们家是江城的嘛,那时候守卫江城的是国军,我们也为他们提供过钱财支援,后面才是为……就是这样,这也成了我们家抹不去的污点。
“我们家的房子被没收了,商行也被收了,爷爷被逼到去住牛棚,家里人一边打零工一边被批。我被发配到这里当知青,户口都从江城注销了……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
想到这,侯丽萍就觉得委屈。
无论是给谁支援,他们家不都是在为国家的和平和统一在努力吗?
最后,他们一直支援的也是国家的军队,有机会南迁他们也没走,而是留下来坚定的站在了国家这边。
结果现在却是这样的结局。
想到为了国家不惜和家族抗争的爷爷,被斗的住进牛棚,他们一家要每天被人斗,她也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回家,就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沉默片刻,侯丽萍长叹一声,嘴角扯上了一抹笑。
擦了擦眼角,她继续道。
“我妈说现在管的没有之前几年那么严了,她听人建议,偷偷找了市革会的主任,打点了一番。
市里果然给了批复。
“他们说爷爷虽然有错,但也确实为国家做过贡献。而且现在年纪毕竟大了,特允许我们一家在北省团聚。我们一家都从江城销了户,以后我们就是红原镇榆树村人了。”
侯丽萍看向路蔓蔓,这次她的笑容放松许多。
“不管怎样,哪怕是在距家千里的陌生地方,我们一家也终于要团聚了。一家人在一起,对我来说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我很高兴。”
这些事压在心里太久了,侯丽萍从没有和别人提起过。
现在家里人要过来了,她说出来也无妨。而且话说出来,她立刻觉得轻松好多,心情都舒畅了。
路蔓蔓握着侯丽萍的手轻轻捏了捏。
“阴霾会过去的,只要一家人可以平安的在一起就好。”
“嗯。”
侯丽萍抹掉眼角的眼泪,露出真心的笑容。
路蔓蔓问:“他们后天什么时候到信里有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