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姓唐,为人十分凶悍跋扈。
平素别说晚辈,就是左右的邻居敢招惹她的也找不出两个。
现突然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顿时气得鼻子冒烟,满是褶子的面皮都抖了起来。
她扬起一双耷拉着的三角眼,看向骂她的声源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比春花还要娇美的年轻容颜。
唐氏见骂自己的竟然是这样年轻的一个小姑娘,三角眼中的凶光几乎要溢出来:“有人生没人养的贱丫头,刚是你在骂我?”
骂她的人正是昭平,昭平心里可没什么尊老敬贤的念头。
她眼见唐氏开口就骂自己有人生没人教,眼微微一眯,抬步上前,扬手就是一个大逼兜扇了过去:
“老东西,你都这把子年纪了嘴巴还这样臭,更是从来没被人教过吧?”
啪,身体颇为健壮的唐氏顿时被她一掌扇翻了出去。
撞在刚爬起来的儿媳妇蔡氏身上。
蔡氏站立不稳,砰的一声,婆媳两人一起跌了个滚地葫芦。
刑部的两位捕头见状眉心不由微微一跳。
郡主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对待一个老人是不是有些不好?
哪怕这个老人确实不怎么讨喜。
一念至此,两人不自觉地去看阮卿。
只见阮卿眉目肃冷,没有半点干预喝止的意思。
他们俩顿时也将溜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罢了,看样子太后很不喜欢眼前这个刻薄的老妇人,就由郡主发挥好了。
阮卿确实没有干预的意思。
她两辈子加起来都非常厌恶唐氏这种一把年纪、心里依然没有半分慈念,眼角眉梢都透着刻薄恶毒的老人。
若非身份摆在这里,加上本身是个战五渣,她都恨不得亲自动手去抽唐氏两巴掌。
唐氏近二十多年来别说挨打,连重话都没有被人说过。
现在突然被人一巴掌扇翻在地,整个人都懵了,脑子嗡嗡嗡的,根本反应不过来。
就在这时候,一个三十来岁,长得魁梧壮硕的男人骑着马从外面回来了。
他看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唐氏和蔡氏,不由吃了一惊,急忙从马上跳了下来。
三步变成两步跑到两人面前,一边拉他们一边开口:“娘,蔡氏,你们这是怎么啦?”
被抽懵了的唐氏被儿子扶起来之后,终于回过神来,她一回神,立即放声大嚎:
“小五,你可回来啦,娘差点被人打死啦,你看看我这脸啊,就是这个小贱人动的手。
你赶紧让人将他们抓起来,若不将这小蹄子抽筋剥皮,我就不姓唐。”
她这一嚎,屋内的佣仆家丁也被惊动,纷纷跑了出来。
昭平闻声面色微沉,目中杀机毕露。
敢骂她小蹄子,小贱人,这老家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乔五看着他娘脸上那个鲜红的巴掌印,心里的怒气顿如沸水般滚动起来。
好家伙,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欺负人竟然欺负到他娘的身上来了。
正要发飙,结果随着母亲的手指转头撞上昭平的视线时,心头猛得一跳。
那小姑娘看他和看他娘的目光简直就像在看死人。
他是苏临州府刑狱司的狱司。
官职虽然不高,但长期与犯人打交道,眼力却是不缺的。
眼前这个小姑娘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对自己自己背后的众多家丁,不仅半点不怵,反而杀气腾腾,来历只怕不一般。
一念至此,他并未如唐氏所想的那般冲上去就喊打喊杀,而是起身打量了她两眼,缓缓开口道:
“不知家母做了什么事,让姑娘对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下这么重的手?”
“嘴太臭,瞧你这样子应该是官差吧?
身为官差,你亲娘和妻子的嘴巴这样臭,你从来不管吗?”昭平淡淡地开口道。
四周看热闹的观众自唐氏被昭平一巴掌扇翻后就噤了声。
此刻见她面对素有活阎王之称的乔五依然这么刚,心里在抽凉气的同时更是忍不住嘀咕。
不知这姑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来历了得,根本不惧乔家。
希望是个硬茬,乔家近些年行事越来越跋扈,实在是不讨喜。
“小五,你和她废什么话,你身为人子,亲娘被人打成这样,莫非不想为我讨个公道?”
唐氏见儿子竟然好声好气和昭平说起话来,顿时怒了,忍不住放声怒斥。
“五叔,今天的事全因我而起,祖母因我前来讨要房子就想让人打杀于我。
这几位义士看不过眼,站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
祖母不依不饶,逮住人家喊打喊杀,才被抽了一巴掌。
你是本城刑狱司的狱司,当知本朝律法。
你们住的这栋宅子是我父亲的,以前我父亲在外地任职,房子你们住也就住了。
现在他已经过世,留下我们姐弟两人,这房子是父亲留给我们的唯一遗产。
房契也在我们姐弟手中,我讨回来合情合理。
你们若依仗是我的长辈,强行占房不还,我哪怕是滚刀钉,挨棍仗,也要进衙门,敲冤鼓,与诸位对簿公堂。”
唐氏的话音一落,乔筠就站了出来,抢先一步将话接了过来。
昭平阮卿一行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不希望对方在不知乔家深浅的情况下被自己牵累。
“住口,你这个克父克母的臭丫头,有种你就去告,我倒想看看哪个不长眼的衙门敢接你的状子。”唐氏闻声顿时朝她怒目而视。
“呦,苏临这地方的官府莫非是你家开的?”阮卿闻声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她此言一出,一个被这边的动静惊动,刚走过来,做师爷打扮的中年男子顿时一惊。
他下意识地抬目打量了阮卿两眼,接着又看了看她身边的人。
这一看之下,抄家太后这几个字莫名就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抄家太后的谣言六月中就出来了,只不过皇帝反应迅速,很快让人把她抄家的经过写成文章。
以惩贪除恶的故事方式在大熙传播,如今江南各州县几乎都听过她的故事。
最近这一段时间,各地官府都在担心她突然在自己的地头冒出来。
只是最近一个月都没有见过她的踪迹,难道不声不响地跑到苏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