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
听到老娘喊自己,孙柱抹了把眼睛,转身回屋
“娘,怎么了?口渴了?”
孙柱倒了一碗温水递给倚靠着被垛的老娘。
“刚才你们说的话,娘都听到了,唉...是娘拖累你了。”
“娘,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想让儿子活了?我爹死的早,是娘每日去县城给别人家浆洗被褥和衣服养活儿子的,娘如今已经治好了病,只要再养一段时日身子就能彻底好起来,娘,你再也别说这样的话了,娘只有儿子,儿子,也只有娘了。”
听到儿子这话,孙大娘放声大哭。
她苦命的儿子哦,幼年丧父,磕磕绊绊长大,辛苦多年直到二十多岁才娶上个媳妇儿,刚成婚半年多,媳妇儿就怀上了,一家人高兴的合不拢嘴,家里每日都有欢声笑语,谁承想,到了生产之时,媳妇儿难产,疼了两天最后一尸两命,儿子大受打击,一年多才渐渐缓过来,如今过了五六年刚攒了点银子,自己这个老婆子又病倒了,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不说还卖了家中仅有的五亩田地,如今,自己什么都不能做还要继续吃药,儿子才三十四岁,已经有几缕了白发,后背也弯了...
老娘悲恸大哭,孙柱也泪流满面“娘,以后会越来越好的,等过两年我攒点银子再娶个媳妇,到时候,生个一儿半女的,还要娘帮我带呢,娘,你好好的,儿子才算有个家啊。”
娘俩又是一阵抱头痛哭,过了好一会儿,心情渐渐平静,心里也轻松下来,孙大娘接过儿子递上来的湿布巾擦了把脸,说道:“柱子,君宁丫头是个好的,你好好儿给人家做活,别辜负人家的信任和对咱的照拂。”
“儿子知道,娘,您放心吧。”
君宁家的大门,原本就每日都是关着的,如今狗狗和老虎都在院子里,更是连打开都要注意着,倒不是怕几只跑出去,而是不想被人看到老虎。
君宁关好门,进屋坐在客厅,周婶从厨房探出脑袋“姑娘回来了,马上吃饭了。”
吃饭时,君宁说道:“周叔,周婶,我雇了一个长工,叫孙柱,咱家那五亩田地,就是孙柱为了给家中老娘治病卖了的,他明日开始上工,地里活他自己颠排着做,中午管一顿饭,但是我让他带回家跟他娘一起吃,以后,周婶饭菜多做一点。”
“好的,姑娘”
“是,姑娘”
“姑娘,地里的活计,咱们自己就能做的。”周诚觉得浪费银钱,也没必要雇人。
周叔周婶听儿子说出的话,脸色微变,抬头看了姑娘一眼,又对视一眼,没出声。
君宁笑了笑:“你们以后会忙别的。”
吃完了饭,君宁回东屋了,周婶收拾完碗筷,一家三口往门房走,周诚这边刚进屋,周叔周婶也跟着进屋,这是从来到这里后,二人第二次进儿子住的这边。
厨房一层灰,炕上也有些乱,被褥随意的卷起,换下来的衣服扔在地上,窗帘也没拉开。
周婶上炕将窗帘挽起来,打开窗户,周叔去厨房拿了两把椅子,二人坐下看着坐在炕边的周诚。
“爹,娘,有什么事,快说,我有点困了。”每日中午都会小睡一会儿的周诚,催促道
周叔皱眉看着儿子,周婶也一脸严肃。
“诚儿,你觉得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爹,这还用问嘛,除了没有都城繁华,现在这日子自在又舒心。”
周婶问道:“那你觉得姑娘对咱们怎样?”
“很好啊,没有主子的架子,吃用和干活,都和咱们一样,也不用咱们遵守什么规矩,还...”
周叔听到这,猛的厉喝出声:“闭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奴才了!”
周诚心中一惊,困意全消,原本有些惺忪的睡眼,瞬间睁大,一脸茫然的看着一脸怒气的爹,喃喃的说:“爹,我没忘啊”
“你没忘?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再想想刚才你自己说的话,你哪里是没忘?你根本是拿自己当主子了。”
“爹,我没有。”
“诚儿,咱们现在的生活,没有勾心斗角,也不需要巴结讨好或小心意义,这舒心的日子,让你忘了以前经历的事,和做奴才的本分了,别因为姑娘心好,咱们就失了分寸,忘了本心。”
愣愣的看着娘,周诚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深知有些事,只能靠自己想明白,周叔说道:“你在屋里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出屋,我会帮你和姑娘告假的。”
周叔和周婶走了,周诚身子往后一倒,躺在炕上,阳光透过玻璃,晒在脸上。
用手遮挡阳光,看着自己更加白皙的手,周诚怔愣着。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呢?好像是春种的时候,姑娘跟自己一样都在干活,当时,自己觉得姑娘跟自己一样,都要干活...不对,不是春种。
应该是姑娘请求除族那会儿,自己对姑娘,有一瞬间的看不起,觉得姑娘被休弃,没孩子,还没有了宗族庇护,以后就是没有根的人。
周诚又想起曾经在都城的日子,想起自己一家三口被发卖,想起爹被打了板子以后,没人管,没人帮,想起了衣衫单薄在雪地上跪着,娘在一边跪求姑娘买下自家三口...
想着想着,周诚睡了过去,梦里,是自己得少爷看重时,别人对自己客气的样子,是自己被发卖时,别人的冷眼甚至幸灾乐祸的样子,是被姑娘买下后,带着自家三口去医馆,去买衣服,买浴桶...是姑娘笑着和自家三口一起吃饭干活的样子。
周诚猛的睁开眼睛,流下了眼泪,娘说的对,他忘了本分,更失了本心,仰头看向窗外灰暗的天色,周诚坐起来,将屋里收拾整齐,换了一身衣服,往正房走去。
周婶表面不显,心里却有些担忧,刚摆好饭菜,就喊姑娘吃饭。
君宁一看饭桌,笑了,坐下后,问道:“周婶,你打算让我用手抓着吃?”
周诚刚进门,就看到姑娘一脸和善笑容的打趣自家娘,心中更是愧疚自责,这样好的主子,在自己都经历种种没有依靠时,却给了自家三口一个家,一份舒心自在的生活,自己怎么就不识好歹了呢?
“哎呦,姑娘,我给忘了,我这就去拿。”
君宁知道,周婶是担心儿子,他们一家三口在门房说的话,君宁在空间里都听到了,但君宁装作不知道。
转头对站在门口有一会儿的周诚说道:“傻站在那里干嘛?还不进来吃饭。”
“是,姑娘”周诚赧然一笑,走进厨房,接过娘手中的碗筷,放在饭桌上摆好。
透过窗户看到自家爹在喂星夜,周诚恭敬道:“姑娘,我去喊我爹吃饭。”然后站在那不动
君宁能清晰的感受到周诚的变化,点头道:“去吧”
周婶看着整个精气神儿都发生变化的儿子后退三步,转身出门,眼睛微湿,看来,儿子是真的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