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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虚的噩耗让秦一歌等人恨极了楚霄,特别是苏淮。他梦回深处,全是温从云在火光的另一边让他快走,只恨自己不能救下师尊,那一声临别前的娘,彻底成为了彼此的遗憾。

所以他歃血为盟,势必要为惨死的同门和师尊复仇。

“花无雁的事,你还没有告诉长期?”

姜听云轻轻摇头,大家的处境都很难,他不想泼人冷水,而且他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花无雁要这样对他。

面对花无雁的问责,他真的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因为毫无知情,他已被杨雪儿的死相吓呆,花无雁又在这时冲出来,未曾有过百口莫辩的感觉,可他也不敢相信,污蔑自己的会是他的朋友。

幸好没有证据,若是有证据,花无雁张口就要说是姜听云杀了杨雪儿。

但他做错了什么?

“昆仑虚不是有阵法吗?楚云深怎么会轻易进来呢?”姜听云移开并不愉快的话题,却突然发现,其实说起这个更心寒。

姜莛颜摸摸他的脑袋,她不知是该庆幸家人能够活着,还是悲痛前辈们死不瞑目,一个个信任的人都反水,他们简直步入了死局。

“你何时认识花无雁的?”

“从小……”姜听云突然缄口,他从小不是和姐姐待在仙姑的家吗?何时认识的,他竟也不记得了。

只记得他和花无雁的关系应该很好,可是初识的细节,他说不出一点。

就好像,这个人是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一样。

所有人都是突然出现的,但他依旧记得,比如谢长期,二人因为一场乌龙相识,唯有花无雁,他想要翻出过往,却发现一片空白。

“我师尊应该知道。”姜听云站起身,是啊,当年戚景明送他入学,就在门口碰上了花无雁,师尊肯定最清楚他们的关系。

姜听云有些慌张,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怎么会不记得一个朋友的身份,还是说,因为花无雁污蔑他,让他失了阵脚。

他在逃避,不敢相信花无雁会这样对他,所以遗忘了他们的一切。

是这样吗?

应该吧。

“不说这个了,只要你能好好的,那些都不重要。”姜莛颜低下头,拿起勺子继续喂秦枝吃饭。和所有母亲一样,见秦枝磨蹭了许久,她十分生气,立马抄起身旁的棍棒,喝道:“再不吃饭,我拿棍子来了!”

“一!”

秦枝哆嗦了一下,赶紧张口接住。

姜莛颜每天都忙着照顾儿子,但不代表她不知道秦一歌想做什么,苏淮和沈年这一来,怕是会让他又要离开。

三人是昆仑虚那一战中,为数不多的幸存弟子,自然都想找楚霄报仇雪恨。姜莛颜就常常看见他们和谢长期待在一块,能够联系的人都联系遍了,这一次也不例外。

“姜二,你去跟着,别让他做蠢事。”姜莛颜背对着弟弟,拿勺子的手微微颤抖。但她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嘱咐道:“你自己也要小心。”

姜听云点点头,他看不见姐姐的表情,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崩溃。如果他能够预知接下来发生的事,他一定不会让大家出这个门的。

小一闹着也要去玩,姜听云心系走远的同伴,实在没办法,干脆抱着小一冲了上去。

等走近了,他隐约听到“就在今天”“把人救下”等字眼,因为不确定朋友们要做什么,但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感,他听姐姐的话,总得跟着秦一歌去一趟。

“你怎么也来了?”

“你们要做什么?”

姜听云和谢长期同时出声,他看着面前的四人,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解释。

因为不确定是否成功,总不能让朋友跟着一块送死。

还是沈年告诉他,今天会有质子的马车经过,他们要把人救出来。

“这事能成吗?”

沈年意有所指道:“他们也才刚刚出发,这里离雁城太远,消息要想传到楚云深那边,还需要一点时间。”

谢长期没能领悟他隐藏的含义,以为他在安慰众人,只解释道:“是金阙阁和天罗庵的少主,如果能够救下他们,也许会多一份助力。”

苏淮附和:“唯一的麻烦,就是附近的督察官。”

姜听云明白了,他们只是救人,不是直接杀到雁城。

“你把他带出来做什么?”谢长期指指姜听云怀里的小一,他承认自己这几天总是瞒着姜听云和姐姐,也许是因为寄人篱下,他不想再连累他们。

谢长期要夺回宗门,他比谁都想杀了楚霄,正是知道这么做可能会死,他更不想姜听云也跟着去。

姜听云回头看看家的方向,已经跟着他们出来了这么久,现在想回去把小一放下不太可能。只是救人而已,不会有什么性命难保的事,他说他也要帮忙。

谢长期觉得不妥,正欲劝阻时,沈年闷声道:“多一个人有把握些。”

他没说完,其实他一直都有些不满,同门忙着出头,为推翻暴君来回奔波,姜听云凭什么独善其身,做那个缩头乌龟?

难道李知秋就不是他的师父了吗?

沈年忍着这口气,他知道这样想不对,可是,他真的忘不了师尊惨死的画面,如果姜听云还有良心的话,应该要和他一起去反抗楚霄。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告诉姜听云,这事并非想象中的困难。

姜听云自然应下,“好,我和你们一起。”

哪怕秦一歌表示他应该在家里守着姜莛颜,沈年却说:“我也想回家守着家人呢,你看现在的处境,还有的选吗?”

在场哪个人不是为了亲友,沈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没有那样的大义,就是觉得一个人有能力的话,不应该总躲在后面,而且他也不愿保护这样的人。

谢长期听出了沈年话里的戾气,眉心紧拧了三分,“让他留在家里有什么不好?反正我们这里人多,非要多一个人去做危险的事吗?”

沈年的胸腔微微起伏,似乎是在克制着什么,语气自然有些刻薄:“我就想不明白了,明明都是一样的年纪,你在保护什么?修真界第一需要你的保护?”

“沈若华——”

苏淮让他们住嘴,“好了,再这样拖下去,督察官就要发现了。”

气氛有一时的尴尬,但沈年不是情绪上头就破坏计划的人,他说:“大局为重,来不来自己好生想想。”

苏淮和沈年先离开,唯独秦一歌踌躇了一番,总觉得他们这样不太对劲。他已经成家,早不能意气用事,让姜听云留在家里,是他对姜莛颜的愧疚,却没有想到会成为沈年发怒的原因。

他就是对不起姜莛颜母子,可事到如今,他还能怎么办呢?

其实救人的事少他一个也无伤大雅,姜听云错在没有及时阻止秦一歌,上次是,这次更是。很多选择往往是在不经意间就决定的,他们都不能预知将来,只是想也不想地就去做了,最后回过头来,赫然发现自己的人生从此变了一个模样。

谢长期晃了晃他的手臂,姜听云才缓缓回神。

这时候,秦一歌已经走远了。

“你要去吗?”

“去吧。”

反正事情不会变得更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