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地中海海域,细雨。
云压得很低,与远方的天际线几乎重合。一艘漆黑的小艇像是美工刀一样划过同样漆黑的海面,留下一串白色泡沫。
“我记得书上说地中海很暖和才对,为什么我感觉浑身上下都在漏风?”威廉·卡塞尔正坐在小艇上,但是被冻得直打哆嗦,赶紧立起风衣的衣领御寒,但是深夜的海风混杂着雨水落在身上堪称刺骨,他别无他法只能把身上的雨衣裹得紧了又紧。
“那是因为你没有在最合适的季节造访这里。如果是初春来访的话不论是波托菲诺又或者是马赛都是不错的选择,如果是盛夏的话那么伊斯坦布尔和瓦来也不错。”在威廉对面的还有一个年轻人,同样是二十多岁左右,像是还在校园里享受青春的学生,但是此时表现的更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导游。
“那如果是深秋呢?还伴随有龙王会苏醒顺便毁灭世界?”威廉仰着脑袋望向天空,除了漆黑一无所有。
“那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呆在家里,和亲人围在火炉旁享受一杯热茶,毕竟家人之间的话题往往只是家长里短,不会到毁灭世界的程度。”年轻人耸了耸肩,随后对着威廉伸出右手。
“罗马尼奥·唐森,来自混血种家族,汉高先生本次会晤的代表。”
“威廉·卡塞尔。”威廉只是报了姓名就伸出了右手和唐森握紧,唐森注意到在威廉的右手右手的食指上面点缀着一枚古银戒指,戒指被雨水打湿,在这略显幽暗的环境里散发着一股素色的冷光。
“卡塞尔吗...”唐森听到威廉的姓氏微微怔了怔,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非常光荣,没想到卡塞尔学院居然愿意派出如此高规格的特使作为代表同我一起出行。”
“没什么光荣的,我在一个月以前都在和汉高穿一条裤子,现在只不过是跳槽了而已。”威廉倒是兴致缺缺,打了个哈切,像是有点提不起干劲。
“有能力的人总是会自然而然的背负起责任。”唐森说。
“那也轮不到我才对。”威廉撇了撇嘴,显得有些不爽,像是一个已经被公司狠狠压榨剩余价值的社畜好不容易捱到了休息日结果被公司临时外派到外地去谈生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抗拒的气息。
“明明秘党已经有了一个接班人了,虽然那个女人打架不讲武德,脑子也不太正常,明明是个秘书脑子却不太正常,跟她根本没法沟通。”说到这威廉叹了口气。“不过去掉这些光论交涉以及其他能力的话有她怎么轮也轮不到我才对,现在那女人居然一声不吭的撂挑子溜了,仗着自己的身份躲起来没一个人找得到她,真是够可以的啊。”
威廉的语气透露着三分怨气和七分不爽,外加九十分的悔恨,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得到消息跟着跑,现在也要被迫来趟这趟浑水。
“您是在说伊莎贝尔小姐吗?”唐森挑了挑眉毛,随后接话。
“对啊,那个暴力女...”威廉脱口而出,紧接着有些疑惑的望向唐森,“你认识她?”
那女人晋升元老应该是秘党内部才知道的事情才对,为什么唐森会认识?
“我和贵校的学生会主席路明非有些交集。”唐森耸了耸肩,“之前在一个拍卖会上认识的,我和他还挺聊得来,外加最近一年他挺活跃的,我们见过几次面,他的身边一直有一位叫做伊莎贝尔的姑娘,能被你点名的秘书小姐卡塞尔学院我估计只有她一个。”
唐森说自己在推理,语气中却带着自信,似乎对自己从威廉字里行间得出的结论非常有自信。
“额,那你没事吧?”
然而威廉没有在意唐森的推理,反而看向他的眼神突然不自觉的带上了同情。
唐森也有些疑惑的看向威廉,有些没搞懂威廉的弦外之音。
威廉则是四下看了看,确定没其他人之后才哑着嗓子开口。
“我听执行部里的人说过了,那个学生会主席就是一杀胚暴力狂,外号叫死侍收割机,杀戮死侍会给他带来变态般的快感,不然为什么那个学生会主席为什么每次看到高危任务就两眼放光第一时间接下?”威廉说话的时候嘴唇发白,像是午夜独自一人裹在被子里看恐怖电影的小女孩。
“不仅如此,据说他最喜欢的娱乐方式就是砍下死侍的头颅顺便舔舐死侍头颅里流出的脓血,每天睡觉前的必备活动是拷打那些被砍掉四肢的死侍,听足那些怪物的惨叫声才能入睡。其实刚开始我也不信,毕竟那个学生会主席看着还是比较人畜无害的。但是现在我信了,我在执行部看到过他执行任务了,也看了他前几次的任务简报,除了变态没法用其他笔墨形容这个人。那家伙就是一满脑子都是战斗与杀戮的疯子,能给这种人当秘书的也绝对不正常。我第一次和那女人见面的时候就被她拿枪托砸了脑袋。你和他们相处没被干什么吧?”
唐森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回想了一下和那个二人组见面的午后。
那是一次偶遇,在圣彼得堡的一家咖啡馆里,唐森进门,无意间看到了靠窗闭目的路明非,路明非似乎是很累,不过眉宇间倒很是舒缓,像是刚把手头的所有事情做完一样如释重负,于是就这么倚在墙边睡过去了。
自从那次中国屠龙行之后唐森就没再和路明非见过面,能在这相遇纯属不期而遇,他兴致勃勃的打算上去打招呼。结果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漂亮女孩端着两杯刚冲好的咖啡来到路明非身边,女孩似乎也是才发现路明非睡着了,于是先开口轻轻呼唤了一下男孩,发现还没动静后就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男孩的脸,男孩依旧不动如山。
女孩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像是收到了上好的礼物。她先是仔细端详了一会男孩的睡脸,随后拿出纸巾细心地帮男孩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哈喇子。过了一会像是看够了,于是深呼吸了两下似乎在下定某种决心,很快决心下好,于是她小心翼翼的开始了移动,脚步像是猫咪一样轻盈,来到男孩身后的女孩张开双臂,像是抱她最爱的玩偶熊那样一点一点环住整个男孩。
午后的阳光洒在咖啡厅里,把女孩的耳垂照的有些晶莹,唐森则是识趣的早早离开了。
“应该....没被干什么吧?”唐森的语气有点不确定,他好像确实被干了什么,就肉体上而言的确没受到伤害。
至于前面关于威廉的形容他倒是有点不确定,不确定于卡塞尔学院是不是有两个学生会主席和秘书,莫非是和他认识的那两位重名重姓了。
“我跟你说啊,那两个家伙你最好能远离就远离,不然...”威廉倒是对唐森的不确定毫无察觉,还想继续趁热打铁让唐森赶紧远离那对黑白双煞,连语气都愈发悚然。
然而远处巨大的鸣笛声打断了威廉的声音,而在这茫茫大海上唯一能鸣笛的只有轮船。
天空中突然有银色的闪电一划而过,借助着瞬间的明亮,威廉和唐森的视线穿过雨幕在远处的黑暗中看见了一艘巨大漆黑的游轮,船舷有白漆的痕迹,但是被涂抹掉了,只留下毫无信息和美观可言的白底残秽。
“总算到了啊....这就是这次的任务吗?”威廉把手收回到雨衣下面,抚摸了一下腰间从不离身的榉木杖,“哎....大海、细雨,来路不明的船,气氛能再更糟糕一点吗?我就知道秘党的那群老东西找我绝对没好事....”
粗犷的汽笛声持续响起,像是巨兽因耐心耗尽而嘶鸣。
唐森则是收了收四肢随后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了手电筒,对着巨轮的方向打出了三长两短的信号,巨轮很快回应两长三短随后抛下巨锚,唐森把小艇开到巨大货轮的旁边,很快船上落下了几根粗实的钢丝绳,威廉和唐森携手把小艇扣上之后被拉了上去。
像是为了欢迎他们的到来似的,游轮的甲板灯一一亮起,转瞬之间灯火通明,这次威廉和唐森看清楚了整个船头,这艘船没有舷号,船名倒是老老实实的写在船首。
“Atlantis”
亚特兰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