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的一声敲响了惊堂木!
茶楼茶香四溢,书生文人,达官贵胄,店小二儿忙活着,今日上春新采的茶叶供不应求,堂下座无虚席。
那说书的白胡子老头儿讲堂几日,精神矍铄,“今日咱们讲那宫门一战,彼时皇城遭围,四面楚歌,那可谓是腹背受敌啊!只见天空闷雷四响,宫城下那是乌泱泱一片敌军,就在这个生死存亡之际,璟王大将军率兵杀出一条横尸血路,携妻直攻敌军大营......”
他说的精彩,底下一阵拍手叫好的声音。
楼上雅阁传来一声淡淡的笑。
下面还未热闹完,一人便悄悄的溜上了楼,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光听步伐便能猜得出是谁。
外面的侍卫不敢拦着,那脚步声一直到了里间,掀开帷幕,一张脸带着几分稚气和少年感融合的青涩,“皇叔!”
“你果然是在这里!”
少年的眼睛很亮,一个健步到了殷晚珏面前,“十回有八回能在这里瞧见你,这次是怎么?叔祖又将你赶出来了?”
殷晚珏偏头瞧了他一眼,“你又偷偷溜出宫了?”
一口茶烫在嘴里,萧安连忙吐出来,一边扇着风,“好烫好烫!”
他四下连忙看了一眼,上次偷偷溜出来就是太大意了,就被自己的皇叔给摆了一道,还没出宫门就被宫人抓了回去,他堂堂一个太子,十分的丢人。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他可是学聪明了。
发现周围没有父皇的人跟着之后他才放了心,放下茶盏义正言辞道,“哪里是偷偷溜出来的,我从母后那里拿了令牌,这次,可是光明正大从皇宫大门走出来的。”
说着拍了拍腰间悬着的腰牌,表情十分得意。
殷晚珏笑了一声,“你啊。”
楼下的戏完了,殷晚珏要回府,萧安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说要回去蹭口茶喝。
“宫里缺好茶吗?”殷晚珏问他。
“那哪里能一样。”萧安跟着他上了马车,“听闻叔祖特意为叔祖母求得西域奇茶,我惦念已久,偏就要去尝一尝。”
“那你不如早日歇了这个心思。”殷晚珏无情的提醒他,“就连我都未尝到那茶是何滋味,听闻父亲倒是赠予了皇兄不少,”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怎么,你也未得见吗?”
说起这个就来气,萧安低着头,那茶他倒是见到了,但是全被自己父皇拿去逗母后开心去了,自己连影子都没有摸着。
“那我正好去向叔祖母讨一些。”萧安把玩着手里的腰牌穗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刚好,父皇夸我近日功夫长进了不少,可以让叔祖教我两招。”
想象极好,但是现实却并未眷顾他。
殷寒咫去了军营,颜姝宁亲自传教,结果没过十招便败下阵来。
“啊......?”萧安手中的剑都被震到了地上,低着头怏怏的,“叔祖母也太厉害了,我本来还以为能多过几招呢。”
颜姝宁将剑背到身后,闻言笑了一声,“这便气馁了吗?”
“哪有。”萧安看了她一眼,嘴硬道,“我年纪小,总有一天一定能比得过叔祖母,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颜姝宁走过来摸了一下他的头,一如过往笑的温和,道,“剑拿在手里,若是你想要用它超过旁人,那它就变成了一件杀器,便不是人执剑,而是剑掌控了人。”
她从地上捡起剑递给萧安,“试着把它当成伙伴,伙伴是永远不能轻易脱手的,牢牢的攥紧它,才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萧安受教,手中紧紧握着剑柄。
书中写的是兵法,师父传教是剑式,叔祖母教给他的才是剑心。
“叔祖母箴言,安儿受教。”他拱手。
“乖。”颜姝宁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就像还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
其实在她面前两个小家伙都算得上是小孩子。
这些年颜姝宁并未怎么变,一身红衣,风华绝代,京中人提起她,皆与当年一身戎装战沙场的亓小将军相提并论,只是无人知是亡魂归来,续命人间。
晚上殷寒咫才从军营里回来,颜姝宁鼻子很灵,几乎是一瞬间就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受伤了?”颜姝宁神情立刻便变了,眉眼冷下来,伸手就去扒殷寒咫的衣服。
殷寒咫抓住她的手,嗤笑出声,“怎么这么着急?”
在她指尖轻吻了一下,殷寒咫抚平她皱着的眉,解释道,“今日练弓的时候不小心崩了弦,划了一下。”
就知道她能闻得到,他也没想瞒着,露出胳膊上的一道血痕,不深,但是很长,已经干上了血痂。
颜姝宁让人去取了伤药过来,皱着眉,“我记得你那把弓弦用的是上好的鹿筋,用了这么久都坚固耐力,怎会突然就断了?”
殷寒咫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将药粉洒在伤口上,不轻不重的“嘶”了一声,听着极其没有可信度。
“晚晚下手轻点儿。”他道,“这不过是小伤,你如此紧张,我看着都觉得害怕。”
颜姝宁将药粉直接洒了大半,这下子假疼也变成了真的,颜姝宁没好气的说,“既然知道疼,那下次便小心一些,今日是弓弦 若他日换成了刀刃,便不是如此轻易就能了的了。”
殷寒咫一手揽在她腰上,半倚在软椅,浅笑淡淡,“是。”
他道,“我遵命。”
颜姝宁给他包扎好伤,问道,“所以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殷寒咫抱着她的腰靠在软榻上,眼神微沉,声音微哑,“做了一个噩梦。”
颜姝宁意外的感觉到他有些反常,腰间的手加重,殷寒咫埋在她脖颈间,“是个很可怕的噩梦。”
能让璟王殿下称之为噩梦的,若不是家族覆灭,便只剩下一件事。
便是生死。
“是你死呢,还是我死啊?”颜姝宁开玩笑。
下一秒,腰间的手揽的更紧,像是在警告她不要继续说出下一句。
但是颜姝宁从来不是个会被威胁的墨守成规之人,手掌覆上他的头,笑道,“看来是我死了。”
“闭嘴!”殷寒咫眉目间隐隐的不悦。
刚想说什么就被他扑倒在后面的软枕上,殷寒咫惩罚的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
“好了好了,我闭嘴就是了。”颜姝宁笑着,拉扯间拆散金冠,如瀑的墨发垂落,遮住身上那人深沉骇人的眉眼,像神话里妖异的海妖。
这么多年都未改变。
仿佛那年初遇之时马车掀帘一面的惊讶在心口荡起的涟漪,飘飘扬扬,一场接一场,经久不绝。
对视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的心动。
颜姝宁眸中氤氲波光,殷寒咫倒是被她的眼神看的微微颤动,低头,“看我做什么?”
“只是在想......”颜姝宁盯着他的脸看,“为何会有殿下这般好看的人。”
她的眼神直白热烈,过去的这许多年,她都是这样热烈的看着他,这世上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有多好看?”殷寒咫问。
“好看的我都舍不得移开眼睛。”这样说着,颜姝宁稍稍抬头就吻在他垂下的眼睫上。
像蝴蝶在湖面轻轻点出的波澜,心痒又令人动情。
殷寒咫发狠的吮上她的唇,咬牙呢喃,“那就别移开眼!”
一辈子只能看的见他,炙热的眼神,爱!
他要全部,每一分每一毫!
都只能属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