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幻境,
虽然萧玉书没亲身体验过,但他好歹也知道这种专门攻击精神层次的恶心手段有多迫害人,
得赶紧想办法把人喊出来!
“时望轩,醒醒,听得到吗?”
“时望轩,快醒醒!”
“时……”
“他听不见,你别喊了。”在萧玉书无计可施试图将人喊醒时,时望轩眉心泛起了淡光。
因为被令烨察觉异样差点没被其逮出去的、在里面藏了足足四年不敢露面的魍魉终于肯再次出声,
四年不见,这老鬼又老了几岁,连声音都透着浓浓的沧桑,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可容不得萧玉书跟其热络叙旧,他连忙道:“你快看看他,怎么把他叫醒?”
魍魉似乎很了解这个东西,直接道:“幻境之中,光靠你扯着嗓子喊是喊不醒的。”
“那怎么办?”萧玉书紧紧拥着怀中人,蹙眉焦心道。
密室里魍魉的声音格外闷沉:“消磨心智的阵法,得靠外人进去,寻个契机把他拉出来。”
“怎么进去?”萧玉书道,“你快点帮我。”
这种紧急时刻,魍魉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施以援手,而是提醒道:“那是用来困住人的东西,必然会有折磨人心让其走不出来的法子。”
“或是过往难以自拔的回忆,或是让人心神崩溃没法清醒的痛苦再现,不确定的。”
“旁人若是进去,也要吃些苦头。”
魍魉语气有些迟疑道:“稍有不慎,你就会也陷进去,再也醒不过来。”
“你别废话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因为心急,萧玉书的语气算不上有多好,他道:“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办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快点!让我进去,你在外面守着。”
萧玉书的催促声中透着不容拒绝反对的坚定,魍魉沉默一瞬,最终还是妥协了。
在萧玉书神识被剖离出来丧失五感的那一霎,他听到了魍魉语重心长的提醒:“保持清醒,别陷进去,过去的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即便是有魍魉进来前的提醒,可萧玉书看见面前熟悉的一切,心里还是无可避免的沉了下来,
就好像是一种本能反应,
本能的看见眼前偌大却空荡荡桌上摆着各种书的灰调房间时,心情会瞬间被压到最低,压抑的浑身难受,透不过气来。
萧玉书懵了一会儿后,才彻底明白眼前所见应当就是属于自己幻境。
这东西着实厉害,讨厌什么来什么,也挺会对症下毒的。
不过都过去了,
现在若是再经历一下过去的事情,又能糟到哪儿去,给自己打上一剂定心针后,萧玉书在自己现代的卧室里四处观察了下。
窗户,浴室,书桌,课本,
哪一个都是萧玉书见腻了的东西,不过在那个世界待了几年,眼下再一碰见,竟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算了,
管它哪儿别扭,干正事要紧,
既然萧玉书没有被自己的幻境紊乱心绪,那就得趁着清醒赶紧找到魍魉口中那个契机去把时望轩拉回来。
萧玉书想的挺好,
但是一推开门,外面站着的人看得他心神大震,心跳控制不住的重重一顿。
萧玉书颤动的瞳孔中,倒映出了一位男人的身影。
这人很高,双腿修长身形宽大,引得他只能仰头去看,
对方的面孔同萧玉书模糊的记忆逐渐重合在一起,甚至还有些被岁月衬托的陌生,
五官英挺,轮廓深隽,眉宇凌厉藏锋,即便是不说话,往萧玉书面前这么一站,独属于长辈的威严和经年上位者的沉稳冷漠气势就弥漫开来,
两人站的咫尺之近,那股严肃气息直逼萧玉书的面门,看的他脊背僵硬,下意识收敛气息,站直了身体。
见门被打开,男人刚要敲门的手落了下去,他垂眸,看着面前多日不见个头却不怎么见长的小男孩儿,声音冷淡:“怎么这么久才出来?你的书包呢?”
书......包?
同数十年没见过的亲爹再次相见,即便只是个幻境,萧玉书内心还是抑制不住的错愕、紧张还有下意识的规正自身。
“愣着做什么?难道崔姨没告诉你今天是你到新学校报到的日子?”见萧玉书眼神发怔发直,愣在原地不说话,萧凛不由得蹙眉道。
闻言,萧玉书心里乱了片刻,
好真实的幻境,不过这么一小会儿就把刚刚还意志坚定的萧玉书给吓住,
让他安静的表面下的那颗狂跳的心疯狂搜寻着自己以往枯燥古板的冗杂记忆。
幸好这一段记的比较深,所以萧玉书用了极短的时间就成功在脑子里找到了有关这一段的印象。
应当是第一次上小学的那一天,萧凛难得空闲,过来亲自送萧玉书去上学。
为什么记得比较深?
那大概是因为这是萧凛第一次亲自送萧玉书去学校吧。
这么一想,他突然反应过来方才觉得哪儿别扭了,怪不得眼前一切所见那么大,敢情是自己变小了。
人变小了,头脑也开始跟着不灵光起来,
最初是来做什么的已经开始在他记忆里模糊,现在的萧玉书满心都是对即将要挨数落的恐惧,因此整个人都呈现无所适从的局促。
“难道还要我问你第二次?你的书包呢?”
面前再次响起男人的沉声,
萧玉书被狠狠一震,随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古怪生涩,他低声道:“马上去拿。”
熟知自己老爹的脾性,萧玉书赶紧转回头去拿自己的书包,只不过因为方才在屋里发了会儿呆,没来得及好好收拾东西,导致萧玉书不得不硬着头皮着急忙慌的一个一个往书包里塞。
可能是因为太着急了,外加这么些年过去萧玉书对自己的书桌跟东西有点不太熟悉,所以导致他毛手毛脚的,连该装什么书都不知道。
“啪嗒。”
慌乱间,还有本不知道什么的书被萧玉书不经意间一个手肘给拐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音量不大但在一片安静之中尤其明显的声响。
这声音一出,萧玉书心里当即猛跳了几下,整个人更加慌了。
果不其然,
站在门口的萧凛看着屋里手忙脚乱的小小身影逐渐拧起了眉,再一看手腕上的表,眉拧的更紧了,抿唇重舒一口气后,他有些失了耐心道:“从前怎么教你的?桌子上的书本要摆放好,书包提前一天要收拾好准备好,你就这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长辈的训斥一向是最重的硬石,萧玉书自认为自己的心在另一个世界打打杀杀多年已经被磨炼的异常坚韧刚实断不会像以前那样轻易就被什么撼动,
可血脉亲缘这一方面,来自父亲的批评还是轻而易举的在他早已坚如顽石的心墙上狠狠抨了一击,
通体晃动不稳之余,背对着他的萧玉书眼神黯淡下来,顿住的动作再次缓缓动起,慢慢拉好书包拉链,然后用小小稚嫩的身板背上这个沉甸甸的东西,
“哎呦……”
还是有点不太适应自己如今骤然缩水的小身板,萧玉书刚转身没走两步路,就被身后将可观重量抛诸脑后的书包给压的重心不稳,没晃悠两步就跌了一跤。
现代不比修真界,小孩儿一般都细皮嫩肉的,摔了这么一下,竟然给萧玉书手心蹭破了点皮。
但疼不疼都是次要的,萧玉书连忙从地上爬起站好,下意识往门口偷瞄了一眼,生怕在看见男人露出什么蹙眉不悦的表情或者又听到什么犀利的数落,
然而并没有,
方才站着人的房间门口处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