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如浪潮涌入槐树村,翻墙破门,逢人就杀见人就咬,一时间整个村子惨叫不断,如坠地狱。
陶八爷正在家中床上躺睡,上了年纪睡得浅,迷迷糊糊间听闻屋外嚎声不断,立马清醒了过来。
心里惶恐道:不好!莫非那鬼王真来了?
忙起身叫喊儿子:“三蹦子!快快起来将门窗给我堵严实了!”
“好的爹!”
三蹦子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从自己卧室起了身,跟陶老头两人推桌子搬水缸将门口抵住。
老头趁机从门缝往外瞄了几眼,看到屋外爬满的骷髅鬼,好悬没吓死过去。急忙又压低声音叫道:“把那个厨柜搬过去堵住窗户!”
两人又搬来大厨柜子把窗户堵住,哪知另有一个窗户还没来得及堵上,就“咵”的一声,破窗钻进来一只骷髅怪。
陶老八骇然色变,大叫:“快快把它打出去!”
三蹦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只骷髅已经翻窗落进了屋子里,歪歪咧咧的朝老头扑来。
老头看着这个恐怖鬼物吓得腿脚发软,当场便跌坐在地,惊恐叫喊:“鬼啊——”
眼看老头就要命丧,忽然一个大锄头猛然砸来,“咔”的便将骷髅脑袋砸断滚落地上。原来是三蹦子及时反应过来拿锄头打击。
那骷髅鬼掉了脑袋犹自行动,并不受影响,飞扑而上双手一插,尽没入三蹦子的胸膛,顿时血流如注。
地上那个骷髅头滚动起来,突然朝陶老八飞去,“咔嚓”正咬在老头脖子上。
“啊——”老头一声惨叫,眼神逐渐没了光彩。
……
“救命呀!有鬼呀!”
村里各处小巷都是四处惊恐逃奔的人。
有一个年轻的汉子穿着条裤衩一路狂奔,一边跑一边心胆俱裂的回头,突然从一处屋顶上飞跳下来一只骷髅鬼正挂在他的后背上,十个指爪一抓脑袋,好像戳西瓜瓤般轻易插了进去,立时流出红血,滚在地上没了声息。
有一个婆子想将小孙子藏到井下,哄道:“乖乖孙,快快坐在这个桶里面,婆婆将你放到井下,千万不要哭闹哦!”
四五岁大的小孩哪知道这些,只一个劲哭闹不止。婆子实在没辙,只能粗鲁的将孙子抱起摁到水桶里,又拿绳子将他与木桶捆绑起来,推到井口慢慢往下吊。
孩子一直哭喊:“呜哇呜哇,婆婆!婆婆!”
婆子流着眼泪,颤颤巍巍使劲将他放下井里,打算再下去一些就将绳子咔住定在木桩上,不叫孙子真沉了井。
不料背后突然冲过来一个骷髅鬼,鬼爪一探,就将她的心脏掏了出来。
婆子一愕,软倒死去。手中绳索“索啰啰”飞速往井里掉,随后“沌”一声,又传来“咕噜噜”呛水声,少时就没了动静。
……
剔骨鬼王怒降灾劫,唤起无数骷髅鬼屠戮槐树村,又从一旁小鬼手上抽出一把黑红色的魔剑,直接冲大钟刺来。
这剑内困着无数冤魂厉魄,以魔法祭炼,出鞘之际,天地陡然色变,阴风瑟瑟大作,伴有鬼哭狼嚎刺耳呼啸。
“叮!”得一声清亮的脆响,剑扎在大钟之上,遽然炸起一片黑烟散出,各种狰狞鬼脸涌现围着大钟不断飞转。
大钟红光频频爆闪,四周浮现四象之形,聚势发威齐朝鬼王压去。
剔骨鬼王反应不及,顿时被一阵巨力掀飞而去。
郑一剑喉咙一咸,溢出鲜血来。这阵法虽然被白小乙改良许多,到底不能完全免疫侵染代价,又被鬼王一重击,反噬之下法力暴乱不稳,震荡他的肺腑已然受了一些伤害。
忙运功压下,继续抵剑不动。
那鬼王被这阵法震飞后,勃然大怒,挥剑起跳,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郑一剑的头顶,力劈而下。
姜虎与义云见此情急大喊起来:“小心!”就要伸手去搭救。
郑一剑闭目不为所动,那剑直接透过了他的身体毫无作用,好像是虚幻一般。
可是鬼王却发出了“桀桀”怪笑之声,转头朝郑义云看来。
义云手还停在半空,被这千年老鬼一看,立时身体一僵,汗毛直竖。
郑一剑正感奇怪,偷偷眯开一条眼线,正见义云与鬼王在对视,顿时大惊暗道不妙!这鬼神游走于人世间,与凡人虚实相隔互不干涉。但若是行动、言语、眼神回应了它们,与之产生了互动,它们便能通过玄契对人产生影响。
着急大喊起来:“别看它的眼睛!”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剔骨鬼王接不到新娘子,正值躁怒间,这会寻到契机,索性抓了这个小子回去顶替也不是不可以。当即直接飞扑过去,穿透过郑义云的身体,直接将他的神魂拽出了躯体,朝远处黑雾迷障中飞去。
郑一剑哪还顾得上什么阵法,呼的腾身飞纵追去,喊着:“哪里走?把人给我留下!”
郑义云的肉身失去神魂,直直仰倒摔落,姜虎急忙将他接住,一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郑一剑冲入黑雾追赶,视野迷茫茫一片,哪里还有对方的影子?急得他团团乱转,越发的心如火焚。
便在这时,迷雾之中又响起许多“咯咯哒哒”的诡异声音,忽的冲出许多骷髅鬼头朝他扑来,不得不舞剑应对。
他早年间便是个剑客,痴迷剑道,虽然后来从张英英处学了脊骨飞剑之术,但到底有些诡变不算是真正的剑术,手上剑术也从未放弃,这些年来也常勤修苦练,弄剑之术越发高强精道。
但见他兔起鹘落,剑光闪动间,将这些骷髅劈成了散架,落满了一地。
奈何骷髅鬼非是常物,散碎而不灭,俱在地上跳动不止,几下滚动聚合又形成了新的一个,如此连绵不绝杀之不尽,很快就将郑一剑团团围在中间。
幸而他自练衍虫飞剑诀后肉身境大成,力气强横,弯腰将剑围着自己转了一周荡开众鬼,一个踏步飞起踩着骷髅头飞纵出了迷雾。
出来见姜虎犹抱着义云肉身不知所措,急忙喊道:“姜兄,速将云儿肉身藏到大钟之内,我们共同抵御鬼物来袭!”
姜虎闻言,忙依照行事。将义云抱至大钟前,一手抬起大钟一边,露出里面陶小妹趴在地上探出一脸欣喜,问:“可是结束了?”
姜虎快速说道:“还未结束,义云出了点意外,先放到里去与你照看一下!”
“好!”陶小妹自是没什么说的。
姜虎将义云身体拖到边上,陶小妹就在里面将他拉了进去,再次将钟罩上。
做好这事再回头来看,发现郑一剑已经与一众骷髅鬼打斗在一团,以一敌众,忙喊道:“郑兄莫慌,吾来助你!”
说话间,执刀冲来,如猛虎下山气势如虹。
到了近处举刀大开大合,力沉如山,瞬间将两个骷髅鬼劈散开来。只是他不知这些骷髅诡异,落在了地上飞速朝他腿上聚去,眨眼将他双腿裹成了一团动弹不得;另有两个骷髅鬼飞在半空转悠悠朝他脖子咬来,令他骇然大惊,这才意识到邪鬼难对付。
郑一剑见他陷入困境,飞转而来,剑动如风卷成大轮,生生刮出了一条路。两剑飞快刺出,便将咬向姜虎的两个骷髅鬼扎成了串,再发力一抖剑刃,就削成了两半落到地上。
再并指一挥,脊骨从后背飞出,化作一道白线绕着姜虎的腿脚绕了几圈,才将他解救了出来。
“退至大钟那里,阵法离了我运法便不起作用,还需先守住他们才好!”郑一剑一边指挥白骨飞剑化作一道匹练在四周翻飞绞灭骷髅鬼一边急说。
“好!”
两人边战边退,很快来到大钟处,郑一剑朝着大钟喷了一口法气,大钟“嗡”的一声闷响,符文红光亮起,便有一股无形的气劲荡开,将一干鬼物震开数丈围成了一圈。
鬼物靠近不得,姜虎也不敢冲出去拼杀,只能看着郑一剑御着白骨飞剑在外面游荡穿刺。
只是这些骷髅鬼杀之不死,越聚越多,形成了白骨海浪一般将他们困在了中间。
姜虎大急叫喊起来:“不好,它们朝屋里去了!”
那屋里还有陶老妇与陶二虎藏在里面,危在旦夕。
郑一剑本就身受有伤,加之法力有限,现今一边要维持阵法,一边要御剑杀敌,真是苦不堪言,头脑一阵阵的发昏,也只能咬牙苦撑。
见骷髅鬼朝着屋子冲去,急御飞剑去阻挡,几个来回间也剿灭几个鬼物散成一堆零骨。
只是又能起什么作用?这些散骨满天地上乱飞乱跑,冲入屋内,随即传来几声惨叫。
姜虎急如火煎,就要冲出阵去营救,郑一剑连忙一把拉住了他,面色惨白道:“姜兄不可出去!吾等已经尽力了!如今我们也只能借着阵法护住了这里,保全一处。”
姜虎重重哀叹一口气,见郑一剑面色不佳,关切问道:“郑兄你可还顶的住?”
郑一剑有气无力道:“还能支撑一会!”
眼见白骨飞剑在外乱杀也无用,还徒耗法力,掐诀一收:“归鞘!”
脊骨化光飞回落入他颈背,一阵蠕动已经复归原处。
望着漫漫四野俱是这些骷髅鬼物,形成了一片骨海数不胜数,顿生出一股无力感,又想到儿子被擒走了神魂,只怕也是不能活了,悲从心来,愈发绝望,戚戚道:“姜兄,今晚我们只怕走不了了!”
姜虎见老友情绪沮丧,惨然笑道:“郑兄,我陪你一起下黄泉,何惧来着?”
郑一剑心下感动,有此知己好友,人生何憾?
二人背靠着大钟,仰天莫名傻傻发笑。
许是人之将死,总爱回忆过往,郑一剑想到自己这一生:从小追寻武道剑艺,如痴如醉,后来经父母安排取了妻生了子。他受不了家庭的束缚,便抛下妻儿父母独身闯荡江湖,结识了一些能人异士,知晓了修行界的存在。
再后来苦苦哀求千方百计拜在太乙门下,却也连个正式弟子也做不得;从师姐处学到了飞剑法,却又与他所梦想的御器飞剑不同,心中愿想悬悬不实。
他依着白小乙的要求,历经千辛万苦收集好了五种云气,满怀欣喜与期待的返回天都峰。不想所见只有一座面目全非的荒山,顿时茫茫不知所措。
寻人多方打听才知道朝廷烧山,太乙灭国之事,一时惊震无比,却又失望而归。
回到老家,又发现妻子已经难产而亡,一时懊悔悲痛不已。便留在东郭县安心赡养老父母和幼儿,开了一家太乙堂赖以谋生。两年前,年迈父母也相继去世,只余一子郑义云随他生活了。
想到此处,望着阴暗的天空长叹:“哎——若是吾师与师姐仍在便好了!”
……
白小乙正携周福御空飞行在云天外,经过多日来的习惯,周福已经适应了许多,没有一开始时的那样痛苦。
加之白小乙不时换作莲花渡飞行,虽然速度慢了许多,却胜在舒适平稳,没有风吹雨打。
“咦?下方那不是四象伏魔玄元阵光吗?算来已经快到东郭县了,莫非是郑一剑在下面作法除妖?”
白小乙低头俯瞰,喃喃自语道。按下剑光就朝下方阵光起处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