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矶离去后,白小乙便肩负起看顾周福的责任。
这日,仲夏晴天,山风徐徐。
梧桐山下,一条小溪旁,流水涓涓,山花野卉争奇斗艳,蜜蜂成群忙采蜜,彩蝶翩翩弄兰尖。
一身素色长衫的白小乙掐诀盘膝坐于溪边一颗圆石上,正在吸风呼云。
周福拿着一把木剑正在哼哼哈哈的练着招式。
小不点则在和一群蝴蝶玩耍,引来成百只彩蝶成团围着他转。
“师公,你快看,溪水怎么变红了?”周福忽然叫起来。
白小乙闻言,微微睁眼一看,果然见原本清澈的溪水变成了淡红色,隐隐飘着一股血腥气,不禁眉头微皱,往那上游望去。
心中猜想:这方圆百里内莫非出了什么诡物不成?周福经常一个人在这山野中乱晃,若是遇上只怕不妙,还需将危险掐灭在萌芽之中才好!
便起身道:“不如我们前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周福兴奋的叫道:“好哦!”将木剑插在腰带间,跑了过去将小不点抱了过来跟在白小乙身后,不疾不徐的朝着小溪上游行去。
别看他才十岁模样,因为从小有李文矶以及其他道友的栽培,身手非常敏捷,力气比之普通成人还要大上许多,也炼化了一些灵能法力,便是遇上什么山豹猛虎也是不怕。就怕遇到什么诡物,那就不是他一个小小孩童能对付的了。
白小乙虽有诸般宝物,但给个小童他也使用不得,又没有那种自动护主的强大符箓,他会的傀儡之道也是上不得台面,说到底还是他修行年头太少,有所长必然有所短,在有限的时间里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学会炼全,必然有所取舍。
小不点兴许是玩累了,摇身一变,化作一支巴掌大开满花的树枝落在他的头上插在他的发髻中。
周福一愕,晃眼就不见了小不点,急叫:“小不点哪里去了?”
白小乙摸了摸他的头,呵呵笑道:“莫急!小不点乃是妙花树枝所变,此刻正在我的头上揪我的头发呢!你瞧!”他指了指自己头顶。
周福抬头一看,果然看到白小乙的头上插着一根花枝,不禁大为惊奇:“陪着他玩了这么多天,我竟然不知道他是根花枝!师公,小不点还会变回来吗?”两个水灵灵的眼睛充满了担忧。
“会的!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变回来。”
周福这才喜笑颜开。
白小乙想了想,拿出翠竹枝,拄杖而行,倒也有些登山野游的乐趣。
周福一脸好奇的扯开他袖子往里看,郁闷不已道:“奇怪了,这么长一根竹杆是从哪里取出来的?”
白小乙只笑而不言。这小子好奇心这般重,将来只怕也是个惹祸的精。
二人一步一脚走了有半个时辰,来到一座不大的矮山上,见山顶聚着四五十个蛮夷之民,敲敲打打演奏着一些古怪的乐器,什么人皮鼓、骷髅木鱼、腿骨笛之类,又有一群傩巫在跳祀。
人群中立着十二根两丈高的木桩,各捆绑着一人在上面,已然被开膛破肚剖心挖肺,血水顺着低处流到了山下的小溪中,才造成了溪水被染红的景象。
周福也看到了这一幕,面色一白,低头弯腰“哇”的就呕吐不止。
白小乙也不想给他遮挡,活在这个诡异世界,又踏入了修行之道,这是他早晚要面对的残酷现实。
那边蛮夷听到声音,纷纷转过头朝他们望来。那是一张张画着奇怪图腾花纹的黑脸,赤.裸上身,腰披兽皮,各个面目不善。
“中原人?怎么跑到我们这边来了?”其中一个行头最为华丽的老巫婆走到前面不客气的喊道。
白小乙打量这个老巫婆,见她头戴牛角,耳孔宽阔正挂着两只碧绿色的小青蛇,满是褶皱的脸上同样画满了图腾花纹,身穿锦绣华丽的服饰,前胸挂满了许多的各色宝石,手臂套着金护,腕上有玉镯,脚下有铜铃,双手捧着一个圆簸箕,上面摆着一面神只牌位,一个插满蜡烛檀香的香炉,两只三角令旗 ,和一只倒扣着的红碗。
冷哼一声,白小乙道:“诡术邪道,献祭人牲,意欲何为?”
那边便有夷民露出凶恶的眼神,说:“神婆何必与个外人多废话,干脆一并抓了过来献祭给山神!”
老巫婆点点头,“啊巴耶,莫康,过去将人擒来!”
人群中走出两个手拿圆月弯刀的魁梧大汉朝着白小乙冲来。
白小乙有意锻炼一下周福的生存本领,一拍他后背,“福儿,将这两人拦住!”说完往后退了十几步。
“啊?”周福没想到白小乙给他来这一出,面对两个体型大过他许多的凶汉举刃劈来,慌得顾不上犯恶心了,忙抽出木剑横里一划,将弯刀卸开,闪身躲过另一人袭击。
两人连连砍劈,横竖斜直,刃光道道,多是凶险。
好个周福,仗着身形灵巧,又使出灵蛇身法,愣是在刀光中游刃有余,翻飞跳跃,不时还能还击几下,刺中敌人,因着他使用的是木剑,却只痛不伤。
老巫婆见两人竟然连个小孩也拿不下,便偷偷施起了邪术,口中念念有词,天色莫名就暗了起来,黑不隆冬,好比三更半夜。
突遭此变化影响,周福一时心生慌张恐惧,招式一乱,被道利刃划过肩膀,割出一道小口子,顿时惨叫一声,闪身往后飞跳,害怕的叫道:“师公,我要死了吗?”
白小乙放下刚要出手搭救的准备,喊道:“福儿莫怕,将法力运至双眼,便可看得分明!”
周福已经开始初练《新衍虫飞剑诀》,这法最为快速有成,肉身已经初具一些神异,伤口处肉芽生出,不出一会就恢复完好。
他又依白小乙教的方法,将他那细微的法力搬运至双眼上,神异的看清了黑夜中的景物。
两夷正使弯刀由左右齐朝他削来,周福强镇心神,猛吸一口气,如羚羊起跳,纵身飞起,人在空中木剑朝二人脸上划过。
二人惨叫一声,已经鼻青脸肿。
老巫婆见二人斗不过一个小孩,恼怒不已,又施秘法巫术,朝着四方拜了四拜,口念咒语,两支令旗突的弹起,飞射而去,插中前方二人的后脑勺。
霎时两人眼睛一翻,化作了白眼,青筋暴起,鼻中喷着粗气,口中慢慢长出了外翻的獠牙,力气与速度皆陡然涨了一大节,与周福几个交接,“咔嚓”一声,周福举手一看,手中木剑被削得只剩个把柄了,心下一惊。
“福儿何不用我赐你的飞刀?”白小乙提醒道。
周福一听,顿时想起这物,暗道自己真笨,放着神器不用用木棍。
伸手一摸后腰,将别在后背上的短刀抽出,撒了个刀花锵锵,脚下“哒哒哒”密密飞踏出一连串无影脚印,身形如燕入风雨,纵风疾雨疾,也是不怕,再入战团。
三人相斗一处,刀光撞击连连,叮叮当当,火星闪动。
白小乙观周福气势不输,也不落下风,满意的颔首。
夷人那边却骚乱起来,震惊一个小孩怎能有此本事?
“慌什么!”神婆厉声喝道,眼神充满了怨毒。心说,那就别怪老婆子发狠了!
嘴皮子翻动,又不知念动了什么,圆簸箕上的蜡烛火光化绿,诡异的升起数尺高。
人群忽然传来惊恐声:“妈呀!这是什么……”众人纷纷退散躲避。
原来从那十二根立柱的死人身上,不断的流出会钻动如虫一样的血丝,泻到了地面后,朝着前方正在战斗的两人涌去。
又从两人的脚底顺着脚爬上全身,顷刻,两人就被血丝包裹,一阵鬼嚎扭曲后,形态大变,前胸忽的血花四溅,“咔!”的一声,裂开道大口子,肋骨如獠牙外翻,张开了一个血盆大口,从里冲出一只丈长的血肉怪物,锋牙利齿,直朝周福咬来。
周福到底还是个孩子,哪里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当时就被吓得腿脚一软,五脏翻滚恶心不止,一时间呆住了移不动腿。
白小乙急忙伸手一吸,便将他身形“嗖”的摄了过来,躲过诡怪攻击。
“福儿且在一旁缓缓气,待师公替你教训教训这些鬼东西!”
说话间,脚步踏空而行,人已经到了前边,手上翠竹枝往前刺去,速若闪电的分别点中两人的额头,留下了两个圆点血洞。
本想不要搞得太血腥吓坏了小孩子,不想那两人早化作了诡物,又被神婆操控,六阳之首被破也不死,仍嗷嗷朝他杀来。
白小乙索性一发狠,将手中翠竹枝挥舞起来,生出密不透风的剑影刃网,两人一冲过来,立时化成了肉末碎渣落成了两堆。
周福又干呕不止,只差吓晕过去。
“什么!你……”神婆大惊失色,不自觉的倒退几步,恐惧的看着白小乙,强自镇定,语气软和道,“阁下到底是谁,为何要管我等夷民之事?”
白小乙一甩竹枝,血渍飞净,不答反问道:“我且问你,你们是哪个村寨的,在此处意欲何为?”
神婆也瞧出白小乙手段厉害,不敢再斗,若是对方直接冲杀过来一顿乱杀,他们一个人也不想生还!自己只擅长一些阴暗里的诡道邪法,正面拼杀拿不出手脚,只能认怂道:“误会!误会!高人听我说来,我等乃是三十里外的牛角部落,因见此处山地不错,便想将这座大山作法移走,留下一个有水的山谷盆地,将部分族人迁移到此居住,才在此献祭山神。这些献祭之人皆是与我们敌对的那河部落来的俘虏,本就要死,也不冤枉。场面多有血腥,高人还是快快带着那小娃儿离去吧,免被煞气冲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