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端坐在沙发里,柔和的光线恰到好处落在他的侧脸,男人的皮肤如晴光映雪般的通透,睫毛浓密乌黑,一双深色的眼瞳被光线折射出淡淡的琉璃色,他看着她,眼神平和又有种让人看不懂的幽深。
姜玥迎着他深远的眸光,她的后背蹿起一阵寒意,好似看透了男人平静目光里无声的癫狂和扭曲。
去还是不去?
姜玥没有滑过雪,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实话实说,她对滑雪是有兴趣的。
她想了想,问道:“我不去的话,你会去吗?”
周寂抵着唇又沙沙哑哑的咳了起来,他的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他说:“我会去的。”
姜玥听见就更为纠结了。
这怎么成呢?
他如果去滑雪的话,那她就没法当面把离婚协议递给他了,也不能和他好声好气的商量这件事。
姜玥从前便觉得无论是成婚还是和离,都得当面说个清楚。
借由他人之口,总是词不达意,会有叫人误会的时候。
她沉默了片刻,接着生硬的说:“我那两天好像也没什么事,既然你盛情邀请,我也不好拂了你的面子,我们一起去。”
周寂定定望着她,看了许久,幽而静的眼神将她看得心里发毛,她被盯得有些不耐,正在犹豫是凶巴巴的问他看什么,还是狼狈的躲开他的目光。
男人又语气淡淡:“好。”
姜玥松了口气,她刚刚确实又被他的目光盯得不知如何是好。
看不穿,猜不透,老谋深算的狐狸,不知道又在打什么蔫坏蔫坏的算盘。
姜玥早就发现这是个很擅长算计的心机老男人。
剖开他的胸膛,心肝脾肺铁定都是黢黑的。
*
晚上。
周寂在浴室洗澡,姜玥趁他不在,把锁在抽屉里的那份离婚协议拿了出来,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越是临近剧情节点原本的时间,她心里反而越平静。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震了两下,屏幕随之亮了亮。
程律师深更半夜的还不忘给她发消息,非常抱歉的告诉她:【不好意思,周太太,我这边后面的案子满了,如果你之后要和周先生打官司可能要另寻他人了。】
姜玥其实对程律师的专业素养很满意。
他很专业,哪怕自己提的要求在他们看来都很异想天开、无理取闹,但是这位程律师也都尽可能满足了她的条件,帮她拟定了份符合她利益的协议。
忽然间撂挑子不干。
姜玥当然是觉着可惜的,又有点奇怪。
她很直接:【我可以加钱的。】
他们律师不是最喜欢的就是钱吗?她愿意给的。
但是程律师态度非常的坚决:【实在是抽不出多的精力了,抱歉。】
姜玥就又有点不高兴了,他之前从没说过自己的行程满了,没有时间来接手她的离婚事宜。
【程律师,你很不讲诚信。】
【实在抱歉,之前收取的费用我会让助理退给您。】
姜玥看见最后这句,直接关了手机,懒得再回。
既然这样,大不了她再抽时间去找找别的律师,何况周寂应当是愿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吧?
他不肯的话,肯定也是因为条件太过苛刻。
那她也可以适当的放宽条件,比如把财产分割改成五五,但是要让她净身出户的话,她是一定会和周寂打官司打到死的。
姜玥虽然对之前的生活没有实感。
可是刚穿到这具身体的时候,她每次见到周寂都是那种又酸又甜心又痛的感觉。
周寂对原主好吗?不好。
若是说恶劣,那也算不上。
他只是不爱她。
可是他不该放任其他人来肆意的欺辱他的妻子,不该对她的感情也是那般高高在上冷嘲热讽似的态度。
真那么不情愿,可以不娶她。
原主有错,周寂却也不无辜。
姜玥不太愿意去回忆原主的记忆,就是因为每次想起来心脏都会抽痛,那种痛感是会叫人掉眼泪的。
酸疼酸疼的。
一次次独坐天明,一次次的故意忽视、故意遗忘,都叫人觉得痛彻心扉。
周寂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她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穿着睡袍,头发吹得半干,一双漂亮的眼朝她望了过去,“怎么不开心?”
姜玥微微仰着脖颈,看向了他。
刚洗完澡的他,和平时西装革履的样子看起来又不太一样,浓黑的睫毛好似挂着诱人的潮气,脸庞精致,鼻梁挺直,薄唇抿得淡淡的直线。
很漂亮的一张脸。
很会诱惑人。
男妖精似的,在勾引人。
姜玥的直觉告诉她没有那么巧合,说不定眼前这只男狐狸在从中作梗,但是他如果知道她想离婚的事情。
能憋得住一个字都不问吗?
她觉得不能。
姜玥想了下,故意试探他:“你认识天合的程律师吗?”
周寂顿了一瞬,好似在认真回忆,随后吐出一个字:“谁?”
不像是装的。
可能真的只是个巧合。
姜玥收回目光:“没谁,我要睡觉了。”
这天半夜,好不容易睡着的姜玥又被在梦魇中大哭着醒来的孩子给吵醒了。
小男孩似乎是被吓坏了。
抱着自己的枕头就到了父母的房间,小脸很白净,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豆大的泪,可怜兮兮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心疼。
周正初紧紧攥着自己的枕头,站在爸爸妈妈的床前,鼻尖看起来也红红的,“我今晚想和妈妈一起睡。”
姜玥看着他潮湿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你上来吧。”
小男孩乖乖睡在爸爸妈妈中间,过了会儿,看妈妈好像睡着了,他小心翼翼抱住了妈妈的胳膊,往她的怀中蜷了蜷,好像很怕她会消失不见。
周正初的确做梦,妈妈不见了。
只有一道越来越淡、越来越远好像再也不会回来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