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了手,朝里头走,走到高柜那里,翻出了一瓶安神散。
汐月待在外间,没有跟进来,也没再追问。
她平息了心绪,才朝外走。
汐月站在门边,头低着,她把手里的瓷瓶递到汐月面前。
“这是安神散,实在睡不着吃一颗,不要多吃,是药都有毒性。”
汐月伸手接了过来,她攥紧了瓷瓶,脸憋得通红。
她感觉到汐月气息混乱,“你怎么了?”
汐月的眼泪直往下掉,她瞧见了,双手捧起她的脸,汐月满脸的委屈,那双琥珀般的眼珠,被泪珠包裹着,显得更亮了。
她抬起袖子帮汐月擦干了眼泪,“你为什么哭?有人欺负你了?”
“你欺负我。”
汐月眼都不眨地盯着她,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话怎么听着古怪,她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她呢?
“我哪里欺负你了?”
这话问出口,她都觉得怪异,怪在哪里,她又说不清。
汐月抬袖擦了一把脸,“在清罗国,你对我好,跟我睡在一张床上。回来了这里,你是门主,我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你跟我保持距离,也不再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你厌倦了我,答应我的事,也不打算做了,你就是欺负我,什么都不会。”
她张大了嘴,看着那倔强的脸,还真觉得自己很差劲,的确欺负了她。
可她是为了她好啊,若再跟她睡在一张床上,难保她不会做出她不愿意的事来。
还有,她头一次听到有人在她面前说什么都不会,还这样一副表情,一点都不觉得羞愧,还理直气壮。
“你怎么不说话?”
倔强的人,不依不饶。
话全被你说了,错的是我,还要我说什么,她在心里腹诽。
跟江雨翊一起那么久的人,嘴皮子就是利索啊,刚刚还哭了一场,现在就咄咄逼人。
“你没话跟我说,就听我说吧。你们去清罗国是为了我,那我就一定要去,去见证那个摸我的人的下场。”
这是说自己什么都不会的人说出的话,不是请求,也不是命令,但叫她无法拒绝。
“你要是去了,我还要分神保护你。”
这话她说得很没底气,她本来就没打算要她打头阵,后面的基本没有危险,就算有,姚船主的人也会保护她。可她就是说出口了,这话谁听了会高兴呢?
“不劳门主的大驾,跟岑真姐姐学了一些自保的剑术。那个一刀毙命的绝技,我不想学了,配置毒药,我会向岑真姐姐请教,我这就告辞了。”
说完,汐月鼓着腮帮,气呼呼地转身朝阶梯那边走。
出尔反尔的男人,她在相府里见多了,出尔反尔的女人,除了她,没有别人了。
之前还真以为她有许多门派的事要处理,她刚看了一圈,她桌上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干什么。
她就跟那些男人一样,厌倦了女人,就直接晾着,晾久了,女人也就自觉走了。
她不需要她晾她,她知情识趣,说一声就好,她不会缠着她。
她心里虽这么想,还是希望她能追上自己,挽留自己,说一些好话,不管她找了什么借口,她都能接受。
她摇了摇头,自己怎么一副怨女的心态,她跟她就是朋友关系,怎么跟有情人那样粘缠?她和她都是女人,女人之间怎么会有那种可以睡的感情?
可她和她的确是可以睡的关系,她们都睡了快两个月了。
她想到阿翊和阿昔,她们看彼此的眼神就是有情人之间的眼神啊,女人和女人为什么不可以呢?
走到台阶那里,岑真问她怎么了,她想说自己没事,可脸上的表情藏不住,她只好说门主太忙,无法亲授,只得麻烦她了。
岑真笑笑,“师姐她这几天心绪不佳,这才没有心情教你,不打紧,我教你。那个一刀毙命的绝技,重点还是看你要下手的对象的身手,若她够快,就算你学会了,找准了,下手不及对方快,也是没用的,所以你还是要多练基本功。”
她认真听着,那股委屈的情绪渐渐散了。
岑真陪她下了峰顶,就一道去了练武场,跟着众位师姐师妹一道练习。
她举起剑时,那股酸痛感又来了,她嘶了一声,岑真收了剑,抬手按住她的手臂,揉了几下,那股酸痛感有所减轻。
“这件事急不来,不要那么勉强自己,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
她点点头,“岑真师姐,我能叫你阿真吗?”
岑真抬眼笑着,微微点头,又低下头继续帮她揉着手臂。
乌禾追下来就看到她们相视而笑,汐月对谁都差不多,她不是例外,她的心沉了下去。
她还以为汐月的委屈、眼泪、抱怨,都是因为自己忽略了她,她有些在意自己,没想到会错了意。
汐月也许只是想有人陪着她,见她不愿意,就找了另一个人,先是郑慕离,再是岑真。汐月根本不懂情爱,也就不觉得她说出口的睡觉别有意味,不觉羞涩,更不觉不妥。
想到这一层,她无法再看下去了,终究这些都是她一人的错觉。
她赶在众人发现她之前,躲进了树林,沿着树林的小路,往峰顶走着。
到了台阶处,守门的师妹问她怎么了,她笑着摆手,说没事,另一个师妹也问她,说看她的脸色不像没事,要不要找岑真师妹把把脉。
她笑着,说自己也懂医术,如果真染了病,她会自医的。
两位师妹互相看着对方笑了一下,那位叫程染的师妹拍了拍她的肩,让她有话不要埋在心里。
她笑了笑,说了声好的,就径直上了台阶。
那些话若说出口了,跟汐月大概做不成朋友了吧,她不想如此,还是想想怎么让自己恢复到以前没心没肺的时候,那时无牵无挂,十分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