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她不一定要亲自去,把毒药交给她们,她们也能灭了珍影阁,可她还是想亲自去,替汐月报仇,不亲手杀了那阁主,难消她心头恨。
汐月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从当初那一派天真的少女,变成想学一刀毙人绝技的狠厉女人。
杀人真的没汐月想得那般简单,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做了好几晚的噩梦,梦中被那死去的人追着索命,醒来之前都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
那种痛苦,她不想汐月经历。
岑真劝过她,说她出去许久,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要出去,于门派不利。
她知道岑真的意思,她坐了乌禾的位置,应该一心为了乌门,不该为了私事亲自犯险。
可她本来也不想坐这个位置,若不是师姐临终嘱托,她根本不会接任乌禾的位置。
当了乌禾,她就不能用她原来的名字,只能用乌禾,跟那几代的乌禾一样,被世人当做一人。
当江雨翊知道她不是书中的乌禾,露出可惜的眼神,她到现在还忘不掉。
她无意做乌禾,却受着乌禾带来的一切影响,好的坏的,她都全盘接收。
她要帮乌门复仇,去杀掉占了骆驼峰的洛长天。那次行动,她准备了五年,那五年的每个日日夜夜,对她而言,都像地狱。
她要记着毒物的样子,把它们的毒性牢牢刻在脑中,绞尽脑汁想尽各种应对洛长天可能使的毒药的解法,还要去研制洛长天无法解开的毒药。
洛长天出自乌门,最终背叛乌门,趁着乌禾不在,血洗骆驼峰,强占了骆驼峰,逼得那任乌禾另寻别处再造乌门。
从她来乌门时起,师姐就在她耳边说让她牢记复仇的话。那些话像誓言一样,深深刻进她心里。师姐去世后,那些话仍不放过她,一日她不夺回骆驼峰,一日她就要被困复仇地狱。
杀了洛长天的那一日,在满是鲜血的大殿里,她哭了一整夜,直到精疲力尽,昏倒在地上。
杀人本身,就要先杀掉自己的良知,将刀剑刺进活生生的人体中,鲜血四溅,那种令心脏难以承受的冲击,汐月真的会受不住,尽管她在她面前提起杀人,没有颤抖半分。
看到郑慕昔和江雨翊的眼神,她就明白了,杀人,对于跟她不在一个世界的她们来说,实在残忍。
她们过了那么多年平静的生活,真的过得惯刀口舔血的日子吗?她是怀疑的,所以才跟她们一道去了清罗国。
在清罗国近两个月的日子里,竟真的很平静,很日常,她丢开了乌禾的身份,丢开了乌门的责任,过了属于阿然的不用杀人的日子。
其实在乌门跟师姐师妹们练剑、配置药草的日子也很平静,若不是那个洛长天,师姐不会逼她,还有那个背信弃义的袁拓,弃了师姐,让师姐的伤加重。
还有那个思迷,害每一代的乌禾都如此短命,叫什么思迷,应该叫鬼扯。
江雨翊为了这种药冒险来骆驼峰找自己,也够不顾一切的,跟师姐一样,一点都不怕死。
她想试试她,是不是真不怕死,结果这个相府千金居然怕死,怕死还来找假死药,还敢跟她谈交易。
她好久没有碰到这样的人了,因为她,她认识了汐月。
汐月虽然跟江雨翊一起长大,心思却很简单,她喜欢这样简单随性的汐月。
喜欢她的笑,还有她的唇,她想亲一亲,是不是跟手掌感觉到的那样软。
江雨翊问她还教不教汐月一刀毙命的绝技,岑真也来问她,汐月是真的想学,她不怕吗?她是担心过了吗?以她的感受揣度汐月的。
虽然不跟汐月睡在一张床上,可每一晚她都会梦到汐月抱着她的腰,每一晚身下都涌出热流。昨晚居然梦到自己亲了汐月,汐月慌乱和错愕的眼神,到现在还映在她脑海里。
听到她们提到汐月,她的心脏,跳得极快,快到她难以呼吸。
她记不得自己怎么回答的,好像说的教吧。那时她太慌了。
想了一通无关的,结果还是想到了汐月。汐月,你不能从我的脑子里出去吗?她双手捂着头,靠在枕上。
听到敲门声,她忙从床上下来,坐到蒲团上,整理了一番衣服,她才朝外喊“进来”。
开门的是岑真。
“有何事?”
从岑真身后出现了一人,是汐月,她的心一下跳到嗓子眼,汐月怎么会来?
岑真转身想走,她喊住了岑真。
“怎么带她上来了?”
“阿禾,刚我问你要带她上来吗,你点头了。”
她看着一脸无措的岑真,只好摆了摆手,岑真微微颔首,就下去了。
汐月没有走进来,还站在门外,头垂着,她看不到她的表情。
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她出声喊汐月进来,汐月抬起脸,说如果她没空,以后再说也行。
看汐月这委屈的眉眼,她不忍心,便起身,走过去。
“杀人,除了需要勇气,还需要狠心,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
“这几日跟她们一道练剑,有没有不适?”
“前三日,腰酸背痛,后面就还好。”
“不觉得辛苦吗?”
汐月摇摇头,“累,但很充实。”
她摸了摸汐月的头,“你做得很好,岑真跟我说了,你很认真,明明汗流浃背,剑也抬不起来,还要坚持。但是呢,这事急不来的,需要长时间的积累。你要多吃肉,看看你,这几天都瘦了。”
汐月抿了抿唇,“不是因为练剑辛苦和没吃肉,是因为没睡好。”
她抬起汐月的下巴,看着她眼睑下的黑眼圈,笑了笑,“每天这么累,还睡不好,是床不舒服吗?”
汐月拉下了她的手,别过眼,“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顿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怔住了,脸瞬间红了。
她转过身往屋里走,手却被汐月拉住了。
“你不喜欢和我一起睡吗?”
嘭,她感觉心脏瞬间被火苗包住了,烧得她全身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