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平洲管辖的海域，海面上的船只多了许多，耳边不再只有风浪声，邻近的说话声、笑声，在船舱里也听得分明。
江雨翊从房间里出来，在走廊就感觉到船里的氛围变了，大家似乎都聚集在甲板，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她上了台阶，一眼望去，大概除了掌舵的船员还在自己的位置，别的人都上了甲板，探头朝平洲的方向看。
不只她们的船上是如此，别的船也一样，人都站在船头，翘首望着彼岸的平洲。
平洲，她来过几次，但没去过平洲的海边，她也好奇跟京城离得如此近的平洲街市，会是什么样。
姚船主看到了她，招呼她来她旁边坐。她走过去，姚船主轻拍了下桌面，示意她坐下。
摆在中间的糕点被姚船主推到了她那边，她抬眼望着她，姚船主抬手让她吃，还说自己尝过了，还不错。
糕点的外形不怎么样，不是纯白的，中间混着灰色，形状也有些一言难尽。
她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不甜腻，香味不明显，也不够软糯，有一些粗。
姚船主期待地看她，问她味道如何。
看姚船主的眼神，大概是她亲手做的。
她笑着说：“不甜不腻，很好吃。”
说完，她低头继续吃着。
她有些感动，母亲从未亲手做过美食给她。别人想起母亲，都会想起母亲拿手的美食，她却想不到一道菜。
她感觉喉咙有些酸涩，好像要噎到了，她轻咳了几声，还是难受。
茶水递到了她面前，姚船主轻声说“喝水”。
她张口，茶水就递到她嘴边，她抬手去端，姚船主就放了手。
喝了大半杯，她好受了许多，再要张口去吃糕点，糕点被姚船主拿走了。
“你这傻孩子，干嘛这样勉强自己，你说不好吃，我还能骂你，逼你吃啊。”
她略有些歉意地望向她，终于还是说了实话。她不想姚船主难受，毕竟她好心好意做糕点给她，她却因为自己的原因，令她误会。
这糕点吃着不会噎到人，只是她心里难受，堵住了喉咙。
“真的不是为了安慰我，才说这一番话的？”
她点头，“我娘不喜欢我，从小到大，她从来没关心过我，所以……”
她头低了下去，也说不下去了。
姚船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娘大概是被别的迷住了眼，顾及不到你。你也不必因她难受，失了她那份缘，会有别的缘找上你，比如跟你出生入死的那群朋友。”
姚船主望了一眼桌上的糕点，继续说道：“糕点只是糕点，这样不好吃，就换另一样。人也是如此，对你不好的，不要惦念，去惦念对你好的那些人。”
她感觉双眼蓄满了水，快要破框而出，她抬起袖子擦了擦。
姚船主朝船头望去，平洲近在眼前。
嘴里的酸涩感散去，她又拿了一块，这回小口小口吃着，尝出了一些清甜。
姚船主笑着看她吃，自己也拿了一块，边吃边说：“下次要多加一些水。”
她低头笑了笑。
从她上船到现在，没有再戴人皮面具，下船之前，她特地往脸上抹了一层黄粉，又点了些斑点。
姚船主看她那样，没有问她理由，只说这样认不出她了。
她们统一换上姚船主的人下船买的几身旧衣，坐上马车，去往京城。她们没有走街市热闹的路，她也就看不到平洲的街市。因为天色还早，路上没有多少马车。
坐了近七日的船，现在又在马车上待了一整天，姚船主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她想让赶车的人放慢速度，姚船主却说自己无碍，想早点见到曲弄风。她也只好顺她的意。
她想起身帮她按按，姚船主摆手说不用这么麻烦，她闭眼靠一会儿就好。
姚船主闭了眼，她还是起身到她身旁，她手才碰到她的头，她就睁了眼，笑着仰头看她。
“都说了不用。”
“都吃了您做的糕点了，不做点什么，我心里不会好受的。”
没等姚船主点头，她就按了起来。
姚船主拍了拍她的手，“按几下便可。”
她低头朝她耳边说了声“好”。
她们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到达，城门的守卫跟平日差不多，江雨翊也就放宽了心。
风弄楼跟平日有些不同，进了内堂，只几张桌有人。
她们先在楼下找了张桌坐下，江雨翊就上楼去找柳姐姐。
走到柳姐姐门前，她附到门边去听里头的动静，没有人声，只有琴声，随后柳姐姐问谁在外面，她回了一声“是我”。
她等了一小会，门从里面打开。
柳姐姐张大着眼，把她看了一遍，视线最后落在她的脸上。柳姐姐拉她进来，关了门，示意她不要说话。
两人走到床榻旁坐下，柳姐姐问她怎么回来了，她问柳姐姐曲弄风在京城吗。
柳姐姐推了她肩膀一下，“好啊，我关心你，你关心弄风。”
她只好说了姚船主的事，还说她在楼下等着，不想她等太久。
柳姐姐正了正神色，“她在京城，在躲李公子。我可以带你们去见弄风，但是，不是在这里。”
“就依姐姐安排。”
柳姐姐附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地点，让她们先去那里等她，她要先摆脱了李公子的人，再与她们汇合，然后去找曲弄风。
江雨翊下了楼，跟姚船主大致说了一下柳姐姐的安排，姚船主没有问为什么曲弄风要躲李公子，这李公子又是何人。她毫不犹豫说我们这就出发。
她拉了姚船主的手，说也没这么急，还是先吃个晚饭再出发也不迟。柳姐姐还得在城中绕圈摆脱李公子的人，她们也不好同柳姐姐差不多时间出去。
姚船主没有坚持，她本来还想好了怎么简单说明情况劝动她。
她找来之前见过几面的方姐姐，让她安排一下晚饭，嘱咐她弄一碗提神醒脑的鸡汤来。
她一坐下，就问姚船主为何同意她来安排。
姚船主反问她，如果不同意，她要怎么自己去见曲弄风。
“您可以威胁我啊。”她瞅了眼身旁的姐姐。
姚船主摇头笑着，“你啊。这个时候还开玩笑。”
姚船主的脸色好像比之前好了一些，她颇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