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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离她一步之遥,她望向身后熙熙攘攘的集市,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好像从来没变过。从此,她不再是江雨翊了。她拉紧背着的包袱,转身继续往城门走。

踏出城门,迎向她的,是看不到尽头的荒野,她心中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感觉,是怕,还是安心,她不确定。

跟前几次出京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时,她目标明确,而现在似乎毫无头绪,她知道逃出京城是开始,不是结束。未来的人生,充满不确定,所以她才会心慌。

逃出了那个笼子,她是开心的。她拉紧背在身上的包袱,坚定地往前。

身后传来城门关闭的声音,她差一点就出不来了,是李元栩下令关城门的?他发现她逃出来了?也太快了吧,她加快脚步跑向之前的藏身地点。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她虽心想着快跑,但并没有加快脚步,若此时加速跑,就暴露了,她现在戴着人皮面具,身上的装扮也是一般的男性装扮,就算被拦下了,她还可以开脱一二。

马越过她,在她身前停下,她眼前是一匹棕色的马,长而滑的马尾在她眼前甩来甩去。

坐在马上的人下来,穿着一双黑色皂靴,衣摆是深灰色,不是守城侍卫所穿的官服。她微微抬起头去看来人,下巴有些眼熟,往上是微厚的唇,挺立的高鼻,狭长深邃的眼,竟是赵长珏。她眼张大了一瞬,但还是落在赵长珏的眼里。

“你要去往何处?”

她按住心慌,压低了声音,“回大人,小的要回乡探望重病的母亲。”

赵长珏朝她走近了一步,“你长的有些像大理寺的重犯,随我走一趟吧。”

他认出她来了?她来不及多想,屈身跪倒在地,“求大人饶过小人,小人从未犯过事,还望大人明察。”若她出声质疑,更惹他怀疑。

他伸手抓了她的手臂,她没反抗,他肯定认出她了,跑是跑不掉了。

他一把拉她起身,被他拉着的手臂隐隐发痛,她忍痛低着头。

他拉她走了两步,他们身后跑来了两匹马,马上的人下马屈膝跪地,向赵长珏行礼,赵长珏应了一声,把她交给那两人。

那两人着黑色长袍,穿的也不是大理寺侍卫的官服,应是赵长珏自己的人。

赵长珏三步并作两步,跨上马,拉了缰绳,调转马头,往城门走了。

她落在后头,那两人没绑她,催她往前,他们牵着马在后头跟着。

进了城,她没看见赵长珏,她望着没有尽头的人群有些失神,一个时辰没到,她又回来了。

那两人催促她,她只好继续朝前走,走着走着,她发觉这不是往大理寺的路,她止步往后看,“两位大哥,那位大人说我像大理寺重犯,可这似乎不是去往大理寺的路。”

那两人脸色未变,其中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大高个瞥了她一眼,“少啰嗦,大人让你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这两人估计不知道她是谁,只当她是被他们大人擒住的,赵长珏没让他们绑她的手,就不担心她跑了,可若她跑,不就说明她心里有鬼。她虽然觉得赵长珏认出了她,心里还是存着侥幸,不跑,落在赵长珏手里迟早暴露,跑,还有机会。

走到没什么人的巷子,她往后觑了一眼,那两人离她三两步,她若使轻功跃上屋顶,他们或许追不到她。眼前一过膝石墩可作跳板,借石墩之力跃上屋顶应不难。

她暗暗发力,捏紧袖中装有毒粉的瓶子,她用一指挑开瓶塞,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捏紧瓶子,迅速转身将毒粉撒向身后的两人,他们虽快速用袖子挡住口鼻,还是吸入了少部分毒粉,很快向后倒。

她跑向石墩,右脚发力跳上石墩,左脚撑着墙壁,一下跃上屋顶,往城门方向奔去。

城门的守卫增了一倍,削尖的竹排斜搭成长条的拒马围在门口,她趴扶在屋顶,看着底下的一切,眼下是逃不出京城了。她低着身子,往下面走去。

风弄楼她不能再去了,虽然几次去都有易容,但她与李公子交好,李公子又是那里的常客,李元栩肯定会搜那里。这会儿李公子大约还在路上,他若回京看到这样的阵仗,应该不会入京的。

她在明湖失踪或者死亡的消息,应该还没传到相府,李元栩应该已经派那个高手扮她了吧,眼下她能去的地方好像只有相府了。

她走到相府后门,发现好几个摆着摊的商贩,眼睛时不时地盯着相府,是李元栩派的人吗?她转身往后,有一商贩注意到她,正往她那边走,她闪身疾步往小路走,后面的人脚步加快,她忙跑了起来。

跑过一个巷子,后面的人仍跟的很紧,她想往左边跑,人还没进去,就被人搂住了腰,嘴也一并被捂住。身后的人气息沉稳,把她往一屋子带,到帘布后才停下,她想转身,被后面的人扣住双臂,压在墙壁上。

身后的人力气太大,她挣不脱,她的手跟腰都被困在那人的臂膀里,动弹不得,她以为习武后,力气应该与一般男子无二,原来她还是抵不上,身板太窄,没有肌肉,哪里来的力气。

片刻后,身后的人松开了她,她转身抬头看向身后的人,竟是进城就消失的赵长珏。

“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他低头瞧她的神情,炙热又坦率,一双狭长深邃的眼,透着光亮,令她有一瞬的惧怕。

“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她挣了一下,纹丝未动。

“你的脸和装束虽变,但你的手臂和双目未变,要我动手,你才肯说吗?”

他竟威胁她,她抿紧唇瞪向他,“你想怎样?”

他放了手,“你为何要逃出京城?”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救了大理寺要犯,怎么跟我无关?”

她笑了一声,“赵大人有何证据证明?”

“行刑的何大已经招认,有人出钱让他假砍冯秀瑜,出钱的人是一留着两撇短须的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是大理寺的狱卒,我审问过那狱卒,他不知此事,他与你的身高相当。你曾向我要过一份处决名单,那份名单里就有冯秀瑜,你还不承认吗?”

“大人让我承认什么?买通行刑的人是大理寺的狱卒,与我何干?”

他抬手去摸她的脸,被她躲过,“那你敢让我摸你的脸吗?”

“大人,我虽是男人,却没有龙阳之好,望大人自重。”

他嘴角上扬,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男人可没有你这般柔软的腰肢。”

她心里虽气他轻浮,面上却未露愠色,“大人错了,月辉楼的庆遇公子就有柔软白皙的腰肢,大人可前去确认一番。”

庆遇公子的事,是李公子说给她听的,他说他从未见过如此酷似女子的男人,那身段风流,如花容貌,令人心折。她那时还打趣李公子,问他是否动心,李公子拿折扇遮着脸,说他没有那种癖好,只纯粹欣赏美人而已。

赵长珏听她一言,惊了一瞬,她竟去那烟花之地,胆子也太大了。

“好,我错了,那你敢让我摸你的脸吗?”

她都拒绝了,他还提,当真是她看错他了。起先他在相府拦住郑慕昔时,她就该上心的,不会自那时之后,他就一直在盯着她吧。

她靠向身后的墙壁,两人一步之隔,他高她一头,对上这几句,她就已经占下风了。袖中的毒药还剩一些,也不知能不能迷倒他,只能放手一试了。

“大人非要强迫小人,小人也无力抵抗,只希望大人摸过我的脸后,能放过小人,家中老母还盼着小人归家。”

她说的这样似模似样,他有些不敢确认,但看她那双似杏的妙目,他又有信心了。

他探过手去,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温热柔软滑溜,是人的肌肤,他望向她的眼,她眼神坚定。他的手继续上移,指尖触过微微发烫的脸颊,到耳廓处,似有异样,还没等他使力,一阵粉末吹向了他,他虽极快地偏过脸,还是吸入了一些粉末。

他往后退了几步,头开始发晕,他晃了几下头,视线渐渐模糊,一个人影变成一个白点。他杵着剑,跪倒在地,他使劲揉了几下眼,仰头去看那处墙壁,只剩窗帘垂在地上,她早没了人影。

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人才清醒了几分,他爬向不远的桌子,够到桌上的茶壶,提着茶壶朝自己泼,茶壶空了,他能识物。他放下茶壶,背靠桌脚,挥手运气,几番下来,他的体力回来了。

在他找到那两名被迷倒的属下时,就提醒过自己要警醒的,可一碰到她,他就将她会使毒的事抛到了脑后。

她不是他最初认识的江雨翊,她不像紫藤那般真挚动人,她不温柔顺从,她像有毒的红花,迷人又危险。

她使计令他对她倾心,他倾心之后,她就狠心抛下他,见他受伤,她又心软照顾他,待他好了,她又刻意疏远他。

因为她,三皇子被废,父亲被降职,而他为了赎父亲的罪,投靠三皇子,成了大理寺侍卫首领,可他还是没办法恨她。她肯定有她的苦衷,若不然,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做,为何要逃出京城。

三皇子的人在找她,她这身装扮也不易找,他能找到她,是因为他一直在明湖等着。他在相府见到的那个跟她相似的丫鬟,绝不是凑巧,他不眠不休盯了几日,才看出她会易容。

跟她相似的丫鬟扮作她,在太师府向他要处决名单,他毫不犹豫地给了,他想知道她要这名单有何用,竟然冒险去大理寺偷。

捡到李公子的那枚玉佩,他才确定自己射出的淬了毒的箭伤到了她。他赶忙去找李公子,想将解药给她,没成想,在太师府见到了那个扮作她的丫鬟,那丫鬟跟她太像了,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更难得的是,那丫鬟举手投足间像极了她。

连逼他喝解药的法子,也使的毫无痕迹,她也认准了他会心甘情愿喝下解药吗,即便这解药对他而言是毒药。

冯秀瑜一事,他眼观着,并未出手拦她。她若想救冯秀瑜,根本不需要那份名单。

直到他出了明湖,被三皇子招到跟前,让他去找掉进湖里生死不明的太子妃,他这才知道她要那名单的用处,她原是想用已被处决的冯秀瑜的尸体当做她的尸身吧,金蝉脱壳,逃出京城。

她救下冯秀瑜,便改纵火为沉湖,自己冒险掉入湖中,明湖如此深和广,她在湖中心是怎么活下来的,她准备了多久……这些问题在见到他之前想了多遍,想当她面问一问,还没来得及问,她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