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接受何歆的那一刻,他是头脑一时冲动不够清醒,那么现在他彻彻底底地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还是不擅长自我欺骗,欺骗自己可以爱上别人。
何歆大概知道贺清让此刻站在她的面前是要说些什么,在贺清理婚礼上,他接了一个电话后便魂不守舍……
究竟是谁打来的,她能想到的只有那个女人。
所以她所有的努力,在那个女人面前就这样不堪一击。
贺清让向她说抱歉。
纵使做好了准备,她还是湿了眼眶,她以为自己离幸福已经很近了,
“在你答应我的时候,有对我心动过吗?哪怕一点点。”
初秋的天,微风中带着凉意,贺清让认真地回想着,但他可以确定,他注定要说出一个伤害她的答案。
他再次说抱歉。
何歆的眼泪滑落,她在尽量保持着自己应有的骄傲,
“那你能最后再抱我一下吗?”
贺清让沉默片刻,上前一步轻拥住她,她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不能自已。
在这一个多月里,他们之间不像是情侣,更是与上下级的同事无异,是他的一时冲动给何歆造成了伤害。
……
瑞士。
位于阿尔卑斯山脉下的一处私人疗养院里,连续三个月有一个中国男子出入,他是去看躺在113号房间的病人,每天雷打不动。
偶尔来时还会带上一束鲜花,他说住在这里的是他即将结婚的未婚妻。
“怎么样,这次好吃点儿了吗?”
谢斐然期盼得到眼前人的评价,他的厨艺不精,但他还是在努力去做每日带给她的餐食。
“还可以,下次可以多加点辣椒。”亓祁大口吃着谢斐然送来的东西,丝毫不在意形象。
她已经醒来一个星期了,身上的各类仪器也全都撤走,现在的她看上去,很正常。
是的,用正常这两个字去形容她,是在赞扬。
亓祁要求多加辣椒,谢斐然立刻就拒了,直言道,
“辣椒贵,没钱。”
他的钱,都在花在亓祁身上了,这疗养院的价格不便宜,更何况这还是在瑞士。
亓祁噢了一声,心中若有所思,便继续专心地吃着饭。
她不挑食,而且谢斐然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她对此很满足。
依旧是熟悉的流程,吃完后谢斐然把餐具收拾走,再推她出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然后使尽全力地跟她找共同话题,逗她开心,最后,哄她入睡。
……
“谢斐然,我准备明天离开这里。”
亓祁双腿盘在床上,面无表情地通知他这件事。
是通知,不是商量。
谢斐然的动作一滞,随后在她的面前椅子上坐了下来,问她
“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去哪儿?”
“我要去找贺清让。”她毫不犹豫。
“找他?你以什么样的名义去找他?前女友还是小三?”
谢斐然扶额叹息,想起来了,亓祁还不知道这些事儿。
他在说什么?
亓祁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她希望谢斐然像往常一样,下一秒告诉她,是逗她玩儿的。
可他没有。
“他有新的女朋友了,前几天他哥结婚,他把他女朋友带回去一起参加的。”
谢斐然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他不希望亓祁再绕着贺清让转了,这个世界上又止他一个男人。
他承认,他有私心。
亓祁静静地听他说完,除了震惊,倒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眼神如冰河,启齿道,
“贺清让又骗了我。”
“他又骗你什么了?”谢斐然好奇。
“他说他只会爱我一个人,我还将会是他的妻子。他可真是一个撒谎精。”亓祁的执拗在此刻具象化。
“人都是会变的,就像我之前觉得你跟在华大的时候不一样了,我甚至还厌恶你,但我现在不还在贴心照顾你吗?”
谢斐然希望能把亓祁拉回正轨上。
亓祁没有回答,她的双眸在此刻空滞,过了两分钟,她才慢慢悠悠开口,
“我要把他抓回来。”
谢斐然听此,瞬间乐了,
“抓?你怎么抓?他不是你的宠物,而且他在国内,凭你现在的身体,连我都打不过……”
“所以,谢斐然,带我回去吧。”
亓祁笑了起来,她似乎是在为这即将到来的猫捉老鼠的游戏感到兴奋。
谢斐然只觉得这笑容阴森森的,说不上来,醒来之后,她好像更疯了。
如果以前她还会顾虑什么,那么现在的她就是亡命之徒,什么都豁得出去。
谢斐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以他现在的经济能力,怎么能带的走她。
似乎他的拒绝是在意料之中,亓祁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重新躺了下去。
“亓祁,现在你好好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不知道,我刚见到你时,你的模样有多么可怕。”
这话她听谢斐然说过不下三遍,可她还是耐心地听完了,接收到他人的善意,让她反应迟钝。
直至谢斐然离开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关心。
谢斐然很关心她。
第二天谢斐然不再来疗养院,一早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就通知到他,住在113号房的病人离开了。
与此同时,他的银行卡里收到了10万欧元的转账,这于他来说已是一笔巨款。
谢斐然身子倒在实验室里的座椅上,盯着手机里的交易记录看了许久。
他想不明白亓祁年纪轻轻,就把自己作成这副模样,更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贺清让不可。
最后他将她归为恋爱脑这一类。
直至后来,他才知道将她归类到恋爱脑,是多么地荒唐。
……
离国前一天晚上,贺清让回来的有些晚,到家已是近一点,走上二楼时,贺清理书房的灯尚未熄灭。
想到这几天正在召开的大会,贺清让没有去打扰,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依旧是年少时的房间,这里面有诸多奖杯,手办,书籍。
刚回国时,他是抗拒住进这里,不为别的,他想逃避。
里面的奖杯有一半是亓祁送给他的,看到这些,无时无刻都在让他想起她来,然后开始自我厌弃。
自己可真贱。
他想过要将这所有的东西都扔掉,那么与她唯一的羁绊,都将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