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哄了好一会儿,书颜回到案台前,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沈桑晚唤来书意,让她遣人去城西的月牙斋买两份酥油鲍螺,还有长春楼的梨花春。
本想着直接让书颜做一份,可一想到拿着对方做的东西去送旁人,总归不好,转念一想还是让宫人出去采买较好。
“小颜颜,我好困,借你的床眯会儿。”
“嗯,好。”
嘱咐完书意后,沈桑晚有些犯困,这阁楼甚是凉快,脱了外衣,躺倒书颜的床榻上,安然午睡了一会。
窗外的风轻轻拂过,院里种的金桂,已经开了花,隐隐传来香气。
书颜眼睛有些看累了,就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窗外,看着枝叶繁茂且高大的桂花树,她心里泛起有一丝不解。
古代皇宫不是蛮忌讳种植这种过于茂密的树,以免有刺客藏身于其中。
可为何这未央宫,处处皆是高大茂密的树,难道是原长公主不怕刺杀?
正值外面日头毒辣时,里间传来沈桑晚的梦魇惊呼声。
书颜放下手里的针线,心中有些焦虑不安,飞快的往床榻方向奔去。
床上的沈桑晚正张牙舞爪般胡乱挥动着自己的手脚。
嘴里也一个劲的喊着“母后,别回头,快逃。”
书颜神思一顿,心口似被什么东西被拽住,扯得她有些呼吸不顺。
“桑晚!沈桑晚——?”
用力拍了拍沈桑晚的脸颊,对方眉头紧蹙,额上早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
书颜抓住沈桑晚的手,用力按了一下合谷穴(大概虎口往上位置)。
许是疼的厉害,沈桑晚猛的睁开眼,坐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眸底尽是未散去的恐惧神情。
定眼看到面前人是书颜,钻进对方怀里。
“小颜颜,我做噩梦了。”
嗯!是个人都知道你这是做噩梦。
书颜瞧沈桑晚情绪不稳定,将人紧紧抱着,轻轻拍抚对方后背。
梦里那些骇目的场景如同电影一般,在沈桑晚脑海里又过了一遍。
“没事,都是梦,当不得真,别怕。”
书颜低头见沈桑晚紧闭双眸,思绪仿佛还停留在惊魂未定的梦境中,一遍一遍安慰。
“小颜颜,我感觉那好像不是梦,我...好似身临其境一般。”
黄沙散漫风萧索,山河破碎血成河。
旌旗猎猎,硝烟弥漫,遍地焦尸。
繁荣的城池只剩下残垣断壁,城门被破,耳边是百姓的哀嚎声,稚童的啼哭声。
沈桑晚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真实的让她心惊。
“桑晚,你在梦魇中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母后,别回头,快逃。”
沈桑晚从书颜怀里起来,两相对视,二人如梦初醒,好似发觉了什么东西。
“桑晚”
“小颜颜”
“你先说”
“你先说”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口,欲让对方先说。
“我怀疑你与长公主渊源颇深。”
“可这只是个架空朝代,长公主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物,她不会出现在历史上,我实在是不知晓与她能有什么联系。”
“除非——”
“我就是她!”
“你就是她!”
二人再次异口同声,可在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又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可我与你明明是出生二十一世纪,受得是高等教育,见得是新中国的繁华,又怎么可能呢?”
“问题出在你那个系统身上。”
沈桑晚突然想起之前与小瞳的对话,对方一说起自己的怀疑,就出现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以至于她听不清说的什么。
可是否知晓自己身份,似乎影响并不是很大吧,为了活下去,她又不会放弃任务。
除非,主系统还隐藏了别的东西,一旦被她知晓,或许带来的后果,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毁灭。
“主系统很狡猾,我与小瞳的对话一旦说到一些机密之事,就会屏蔽掉小瞳说的话,且一直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没办法...”
“桑晚,我相信,咱们靠自己,也能解开谜团。”
书颜递给沈桑晚一个坚定的眼神。
“好。”
外面枝头上的蝉叫得愈发的凶,好在屋内凉快,才不至于惹得心里烦闷。
“我睡了多久?”
“估摸着有两个小时,没手表,我只能通过外面地上树的影子猜。”
沈桑晚甩了甩头,起身传唤候在外面的书意,让其打来了水,好好擦擦出的一身的汗。
【主子,新任务,劳烦你去重华宫陪太后用晚膳,进一步培养母女亲情。】
〖???〗
〖她与太后亲情已经很浓厚了吧,还需要增加?〗
〖况且太后又没遣人来请我过去,自己凑上门蹭饭,恐怕有些不大好吧?〗
【嗯,主子说的对,咱们做一个好青年 不蹭饭,那主子就等着受罚就好了,也没多大点事。】
〖......我忍!〗
沈桑晚捏紧拳头,将手里的软帕愤愤的扔进盆里。
“这东西咋又惹你了?”
一旁的书颜看着一脸愤怒的沈桑晚,眼里染上疑惑。
“迟早有一天,我要将现下受得磋磨全给报复回去,欺人太甚。”
这话基本上是咬着后槽牙从嘴里溢声出来的。
书颜无奈摇头,没有再追问下去,知晓对方这是又和那个什么系统杠上了。
晚膳时间还早,沈桑晚却跟书颜打了招呼,同书意先去了重华宫。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太后啥时候吃饭,万一错过了,可不好,还是先去太后那,拉拉家常,然后顺理成章的留下蹭饭。
抵达重华宫的时候,皇后也在。
沈桑晚严重怀疑系统是因为温月柠在这,才发布任务,让她来蹭饭。
“儿臣请母后安。”
“月柠见过皇姐。”
沈桑晚给太后见礼,温月柠起身给沈桑晚见礼。
“阿晚今儿不请自来,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莫不是有求哀家?”
太后戏谑的看着沈桑晚,自对方进来后,脸上的笑意就没散过。
“母后惯会打趣儿臣,这是敲打儿臣不经常来看您呗,如今与儿臣倒也拐弯抹角起来。”
“这都是双十年岁的人,如今是越发活回去,皇后还在这儿,也不知道稳重些。”
太后嘴上虽嗔怪道,却也没真的要训斥沈桑晚什么。
“是是是,母后训诫的是,在皇后面前,儿臣日后端着长辈的架子便是。”
沈桑晚很是自然的坐到太后身边,一副温顺模样。
温月柠的眼神一直不曾从沈桑晚身上挪开。
原来,私底下的她,也是个会撒娇的女儿家。
蛾眉敛黛,笑起来,真是好看。
我脸上难道有脏东西?
这皇后怎么一直盯着她看。
许是注视的目光太过灼热,让沈桑晚有了察觉,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下疑惑。
温月柠瞧见对方的动作,知晓自己过于失礼,匆匆收回目光。
“母后,臣妾还要去岁安大师那儿听经说法,就不打扰您与皇姐说私房话。”
“嗯,哀家这也无事,你且去忙你的。”
“臣妾告退。”
待人离去后,太后握着沈桑晚的那双结满薄茧的手,“阿晚在皇后面前为何这般松懈?你就不怕她将事情说与左相?”
“儿臣本就是女儿家,会撒娇,会逗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左相知道也无妨。”
“莫不是——母后觉得儿臣,不像个女儿家?”
往日的长公主,确实不像,更多时候不输军中男儿,也时常做男子装扮。
自勤王救驾回京后,虽着劲装,但好在是女儿家的衣服,也不再描粗眉。
倒给人不同中都那些闺阁小姐以外的英姿飒爽之感。
“阿晚莫要这般说,是母后说错了话。”
“那就罚母后陪儿臣用晚膳。”
太后会心一笑,她的阿晚,当真是最为贴心的人。
“好。”
“书春,去膳房吩咐两句,多做几道公主喜欢的菜式。”
“奴婢这就去。”
候在一旁的谷嬷嬷瞧见太后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
“母后,儿臣今日来,却有一事,不过不是有求母后,而是特来告知您一声。”
“阿晚欲做何事?”
“儿臣打算后日回长公主府居住,再过两日,阿辰就该从皇后宫中搬回兴德殿,纳妃的时日也要到了,后宫嫔妃一多,儿臣嫌人多聒噪,想躲个清闲。”
自听见第一句话起,太后脸就耷了下来,以至于后面沈桑晚说的什么,她都没怎么听进去。
“母后,母后——?”
见跟前人没反应,沈桑晚挥了挥手,轻轻唤了两声。
“阿晚既然不想在宫中常住,回长公主府也好。”
太后情绪明显不高,沈桑晚诱哄道,“儿臣定然会时常进宫给母后请安,且儿臣住在宫外,办起事来,也方便许多。”
“阿晚说的是。”
很是敷衍的话,让沈桑晚有一瞬间觉得这太后该不会也换芯了吧。
怎么跟个要糖吃的小孩子似的,还耍起脾气来。
“母后——,儿臣也是为了煜辰,他早一日掌权,儿臣早一日卸下担子,就能多快活几日不是?”
“都是你的理,母后说不过你。”
直到书春来禀报晚膳已经摆好,太后才勉强被沈桑晚哄好。
〖真是个费口水的活计,回去后高低得多喝两碗梨汤。〗
【主子,触发新任务,陪皇后用一次饭。】
〖???〗
〖合计着我就是个饭搭子喽,哪里需要哪里搭?〗
【主子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
〖你这都是些什么破任务?时限多久?〗
【五天。】
〖只要是一起吃东西应该就算吧?〗
【主子可以试试看,若是显示不成功,我再提醒主子。】
刚好明日可以提着酥油鲍螺去找皇后,连着开解皇后的任务一道做了。
虽说太后只吩咐膳房的人多做两道沈桑晚爱吃的菜。
可如今桌上摆的基本上都是她平日里喜欢的菜式。
都已经这般情形,也不知道系统还发培养亲情的任务干嘛。
真的是吃饱了撑得。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桑晚的错觉,这重华宫的膳食确实要比未央宫的更加好吃些。
书意在一旁布着菜,沈桑晚吃的津津有味,本是炎热的天气,太后胃口不佳,可有沈桑晚作陪,也多进食了些。
晚间,沈桑晚沐浴完,在书意再三阻拦下,终究没有去成扶玉阁。
白日那里就生凉,甚是舒爽,晚间就更加透凉,书意如何也不愿意让沈桑晚过去歇下。
最后她也只好妥协,命人在主殿多加了些冰块。
书云在人散尽后才出现,埋头屈着身子。
“殿下,勾魂阁的人,属下查到与宋国公有关系。”
“宋国公一心为国,且远在东瑞边境驻守,为何会费尽心思买凶杀人?”
“勾魂阁做买卖从不背主,属下着人再三打探下,才摸到一丝线索,却是直指宋国公,属下原也有些不相信,可追查过后,发现宋国公,好像有圈地为王的势头。”
沈桑晚略略沉吟,眉心微低,脸带愁容。
“说宋国公有异心本宫相信,但他买凶杀人本宫不信,这背后之人,心机属实厉害,遣人杀本宫又将祸水东引。”
“一旦那日本宫命丧荒郊,不仅仅将他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还把火烧到宋国公身上。”
“你且再去细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挖掘出旁的东西,任何人做事都不可能万无一失,本宫不相信对方毫无踪迹可查。”
这世上,就没有完美犯罪!
“属下遵命。”
“等等,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做。”
本欲躬身退下的书云又折返回来,“殿下吩咐。”
“去买些容貌姣好的女子,待陛下在朝堂上下旨纳妃后,你让人盯着这名单上的几位大臣,何时下朝回府,何时将人送去,就说是本宫犒劳他们为朝事谏言的赏赐,若是拒绝,就让他们领着人亲去长公主府寻本宫。”
沈桑晚走到书案前,将压在砚台下的信纸拿起递给书云。
“属下遵命。”
“殿下可还有吩咐?”
“你且退下。”
“属下告退。”
书云福身行礼,消失在黑夜中。
窗外,月影遍地,树影婆娑。
夜风轻轻掠过,还残留着白日里的燥热,院墙边的修竹簌簌作响。
沈桑晚睡意渐浓,褪了外衣,爬上床榻,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