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云雀在那半明半暗的云空高转着歌喉,而在遥远的天际,有着一颗巨大的晨星正凝视着,犹如一只孤寂的眼睛。
沈桑晚无聊,又没有丝毫睡意,只好拉着小瞳闲聊了半个时辰。
太阳终于在鸡鸣的催促声下,慵懒的射出第一缕光辉。
金灿灿的柔光暖暖地照进房间,这也让沈桑晚看清了四周布局。
透过轻薄的帷幔,环视了一周这个古代的闺房。
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甚是华美。
房间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墙壁也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
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脑海中一直浮现两个字“奢华”。
〖这温家,这么有钱?就郊外的一处别院,都这么奢华?〗
【主子,温家好歹是世家,如今又是左相府,若是太过寒酸,反而失了体面。】
沈桑晚皱了皱眉头,一时间竟无力反驳。
“青雀!”
她记得那名侍女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门外的人应声推门而入,同行的还有两名女使,约莫十二三岁,分别端着洗漱用品和一套新的衣裙。
“请殿下安,墨小将军已归来,在前院等候殿下。”
青雀同身后的小女使福身行礼。
沈桑晚从床上起身,虽然不习惯,也只好忍着不适,让他人为自己更衣。
小女使来之前都已经被管事嬷嬷再三叮嘱,皆知晓沈桑晚背后有伤。
故而动作格外小心谨慎,不敢有一丝懈怠,就怕一个晃神,碰到伤口。
面前的人可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南靖国的女将军,她们出了错,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梳洗完,沈桑晚抬步出门,由青雀引路,几经回转,越过回廊来到前院。
“主公。”见人来,墨染俯身。
“昨晚去了何处?”
沈桑晚侧身端坐在高位,声音要比平日里还要低沉些。
墨染知晓自家主公脾性。
这是生气的前兆。
迅速跪下俯首,“主公恕罪,卑职昨夜去了墨枫他们驻扎之地,将火石连夜让工匠整改,将那些痒粉置于火石当中,又不会在被炸开的瞬间被火烧化。”
这话让沈桑晚一顿,她刚开始只是想让人去借几台鼓风机,顺风而撒,倒是没想过还可以投放在火石中。
如果是投放火石的话,目标会更加精准,毕竟鼓风机只能近距离使用,不仅仅伤亡增加,还要时刻注意着风向问题。
可她生气的不是墨染未经允许去做此事,而是如此草率的就将她丢给了旁人。
若是丢给岑颜,倒也说得过去,可这温大小姐与原长公主又不是很熟,墨染这个二愣子就这样将她丢在此处,也不怕他家主公没命。
墨染微微抬首,瞥见沈桑晚没有舒展的眉头,心里一紧,怎么感觉主公越发生气了呢?
难道是他做错了?
可那痒粉不就是用来投放在叛军队伍中干扰对方的吗?
难道他猜错自家主公心思了不成?
墨云啊,主公她脾气好像又差了些,你快来救救我。
如今也只能默默祈祷,希望对方赶紧消气。
屋内一片寂静,沈桑晚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台面。
“主公——?”
又跪了一炷香的时间,见沈桑晚依旧没有让自己起来的意思,墨染迟疑的唤了一声。
“起,此事过后再议。”
“谢主公。”
温月柠得了青雀的传话,梳洗一番后缓步而来,身后跟着一位与青雀极为相似的女子,还有一位老妇人,提着药箱。
几人跨过门槛,对着上位跪地行礼。
“臣女(民妇)见过殿下。”
一身青色长裙,外罩白色烟纱,头发精致地挽在脑后,发间插着水玉兰花簪子和流苏步摇,腰身细软。
〖肤洁如雪,发密如织,目脉如媚,唇赤如丹,好好看啊!〗
〖小颜颜,我这有美女,不对,应该是仙女!〗
〖可惜,这么好看的美人,小颜颜你没有眼福咯!〗
〖而且她记得没错的话,这温大小姐今年好像是十七岁,她那个便宜弟弟,貌似好像才十二岁吧,这....〗
〖诶——?我怎么突然感觉我那素未谋面的弟弟有些配不上这样的娇美人,嗐!〗
沈桑晚面色如常,内心先是一阵狂喜,而后又开始碎碎念。
小瞳被沈桑晚的念叨声给烦的一心想要屏蔽对方。
“免礼,坐下说话。”
“谢过殿下。”
温月柠身后的青鸾将人扶起,于右下首位做好后,青鸾后退半步,规矩的站在椅子之后。
“这位是茹大夫,昨日就是她为殿下诊治,方才青雀来报,说殿下已起,臣女就将人带来,想着再给殿下诊一次脉。”
沈桑晚没有拒绝,抬袖将手腕露出半截。
茹大夫在手腕处搭上一块丝帕,静心诊脉,脸色如常,内心荡起有一丝波澜。
半炷香过后,福身,嗓子嘶哑道,“殿下身子骨强盛,只要不牵扯伤口,不消半月,即可愈合痊愈。”
“本宫在此谢过温大小姐的好意,待叛乱平息后,长公主府会送去谢礼。”
沈桑晚觉得自己脑子抽了,眼神对上温月柠的片刻,心中居然有一股想上前抱住对方的冲动。
她想自己大抵是晨间没睡觉,脑子有些糊涂,神志不清的缘故才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殿下客气,殿下乃南靖战无不胜的女将军,若换成旁人,也会对殿下施以援手。”
温月柠没有推辞对方的谢礼,只是笑着揭过此事。
她的母亲告诉过她,高位者,赏罚她受着皆可。
若是赏赐,是上位者的恩赐,若是惩罚,先受着,事后,自有相府为她找补回来。
温家的女儿,在外要宠辱不惊,临危不乱。
“昨儿臣女见殿下的铠甲被划破,私自遣人来修补,还请殿下恕臣女自作主张之罪。”
言毕,温月柠朝门外微微抬手,一小女使手持托盘,上置银色胷甲。
难怪她早起之时,不见胷甲,原来是被对方拿了去。
〖小瞳,这原长公主是不是与温大小姐熟识?她做的事情已经逾矩,却还是有恃无恐的模样,就好像笃定我不会对她怎样。〗
【主子,原长公主与温大小姐并不熟时,顶多在往日宫宴时见过几面,仅此而已。】
〖那她是凭借什么,如此有底气,左相?还是当今陛下的看重?〗
“温大小姐,本宫脾气向来不好,生平最不喜就是旁人私自动本宫的东西,今日看在相府的面子上,恕你无罪,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沈桑晚眼神示意,让墨染接过托盘。
进而起身,眯了眯眼睛,扫了一眼温月柠,“兵乱未平,温大小姐还是留在此处,待风波平息之后,再动身回府。”
“臣女谢殿下宽恕,恭送殿下。”
由女使引路,回了先前的卧房,穿上铠甲后,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