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边将军孤身一人来到一个偏僻的村子救人,这样的借口非常没有可信度,奈何对面的人是个没怎么出过村子的小女孩,她只会害怕、警惕生人却不会多想。
更别提自打出事后爷爷一直在小凌龄耳边说‘朝廷知道了肯定会派人来救他们的,因为他们是大晋子民’这样的话,用来鼓励凌龄坚持下去,这像是一颗种子,种在了凌龄的心中,如今那颗种子似乎发芽了。
她偷偷瞄了面前的人一眼,原来当官的人长成这样,像爷爷说过的救苦救难的仙人一样好看。
不过惯有的警惕心还是不能让她轻易卸下防备心,她壮起胆子问道:“我看不出你是不是来救我们的······你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说完,她不安地揪着手边褴褛的衣衫,眼睛飘忽地盯着地面,不敢抬头。
扶隐沉默了一瞬,他觉得这小丫头很笨,不怎么想跟她说话。
可沈怀序要是在的话,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他神情冷淡,心中无奈地拿出足以证明自己身份的腰牌,挑眉问道:“这是我的腰牌——你看得懂吗?”
凌龄看不懂,可她要面子。
憋红了脸上前一步接过腰牌,手心里的重量叫她吃惊,她又快速退回原来的位置,佯装出十分熟练的模样,来回看着手上的腰牌,期间时不时抬头满脸防备地看面前的人一眼。
看了半晌,她只能看出这腰牌很精致,很值钱,除此之外,她连上面的字都不认得,更别提还有饭菜的香气勾得她无法集中,最后只得满腔郁闷地把腰牌还回去。
也不知是不是日渐虚弱的爷爷时刻勾动她心底的焦虑情绪,她需要相信点什么,又或者是眼前的绝望处境出现了类似希望的曙光,看过腰牌之后,她莫名相信了眼前人的身份。
什么话也没说,她直接屈膝跪在地上,“将军老爷,你、你能不能救救我爷爷?”
她哽咽着,完好的那只眼睛蓄满了泪水:“前几日爷爷还能同我说说话,这几日确是睡得时间比醒来的时间还要长,我知道——他快死了是不是?求求你,救救我爷爷——”
扶隐不会治病,更别提破败屋子里的老者危在旦夕,体内各个器官都已衰竭,只剩下一口气,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
他轻轻摇头,讲道理道:“我是将军,擅长的是打仗,不会治病。”
凌龄的哭声一滞,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人——她忘了,这人是将军,不是仙人。
清楚认识到这一事实后,她哭得更大声了,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借着这次机会发泄出来。
扶隐听着她的哭声只觉得吵闹,吵得他额角青筋直跳,他拿起一张饼塞进凌龄的嘴里,“去喂你爷爷吃点东西,看看情况会不会好一些。”
为了不太伤小孩的心,他勉为其难补充一句,“自己也吃点。”
他重新用精神力探查了屋内老者的身体情况,蹙眉想,要是沈怀序在能不能救这个人?要不要进去空间问一问?
抬手摸了摸放纸条的部位,既然沈怀序想见他,正好祖孙二人也得填饱肚子,他就抽空去见一次,就一次。
想定后,扶隐看了眼屋子里的两人,敲了敲门,等凌龄转过头看他,他才道:“我有事离开一趟,片刻就回。”
凌龄一愣,继续喂爷爷在水里泡软的饼。她的爹、娘、哥哥、姐姐都走了,失去已经变成她生命中的寻常事。
就算这个将军离开了不再回来她也觉得没什么,至少他还留下饭菜让他们爷俩吃。
已经很好了。
沈怀序正在和大嫂唠嗑,忽然觉得鼻子痒痒的,随后打了个喷嚏。
她皱了皱鼻子,嘟囔道:“有谁念叨我不成?”
郑丽娘怀里抱着姜小煜,帮他拍身上的灰,孩子大了,一会儿不看着就满地打滚。闻言笑道:“是不是三郎在念叨你呢?他上次回来可抱怨许久,什么庄子佃农不服管教啊,直犁不方便啦······也就是不敢在你跟前说,在我们面前简直有一肚子的苦水,不过人看着是长大了不少,娘每每说起这个,都老大欣慰呢!”
“现在还早得很,以后且等着呢,种地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三哥仍需努力。”沈怀序笑得好似偷了腥的猫儿。
说话间,沈怀序隐约听见了扶隐喊自己的声音,她收敛笑意,对大嫂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看看两位妹妹有没有回来,还得检查阿芙的作业呢。”
郑丽娘无奈,这孩子小小年纪跟个老先生似的。她晃着姜小煜的手摆了摆,示意她快走。
告别郑丽娘,走出屋子,沈怀序没有立即前往姜薇和姜芙住的房间,而是脚步一转,寻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坐在了一小片竹林旁的秋千上。
【你这些时日在做什么?能透露吗?】
扶隐抿了抿唇,“我会跟你说的,不过不是现在。”
沈怀序想起了自己隐瞒朝华喜欢扶隐这件事,这下她也尝试到了什么感觉——有点不是滋味。
她摇摇头把这件事抛到脑后,【随便你吧。我从我爹那儿听说,陛下有意在栽培你,想让你成为在南夏驻守的一把手。】
“我知道,我提的。”扶隐坦然承认,“你也知道我和乔蔓之间必须要死一个,她已经蹦跶的够久了,我们总不能一直被动反击,主动攻击才是最优解。”
两人之间的事沈怀序再清楚不过,别的不怎么担心,最担心的是扶隐精神力崩溃。
不过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沈怀序问:【你怎么会想起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扶隐深吸一口气,“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留意到扶隐掌心里的宝石,沈怀序立即停止晃秋千的行为,【这是哪儿的?】
“西北的一个名叫安和村的村子里挖出来的。”
沈怀序吃惊地微微张开嘴巴,【你去挖矿了?】
“没有,我在这儿遇到几个人。”
扶隐简单说了说凌龄爷爷的情况,最后问道:“这名老者还能救吗?”
扶隐的话令沈怀序十分惊讶,一边接受庞大的信息量,一边回答扶隐:【多器官功能衰竭很难救治。他的情况就算喝了绿色药剂也只能暂缓死亡的到来,撑不了多少时间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扶隐坦然接受,“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