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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唇角噙着冷笑,难得耐着脾气等柳婉柔的话。

柳婉柔敛眉垂首,

“冯姑娘是父亲带回来的人,弹得一手好琵琶,

除此之外,女儿不得而知。”

钱氏从心底里嗤出一口气。

她当是什么,原来是被外面的狐媚子给勾了魂。

可对于告知这一切的柳婉柔也没多信赖。

她知道多年来自己是如何待柳婉柔,更知晓人心隔肚皮。

是以,待到柳婉柔走后,钱氏找来夏荷问话,

“方才她说的都是实情?”

夏荷没说话。

钱氏:“看来,你早就知道此事,还一直瞒我。”

“夫人,奴,奴婢是怕夫人忧心。”

钱氏面色阴沉着没说话。

她确实忧心。

若是往日里她也无需忧虑,可如今她境况不好,府上若是在此时添上新人,只怕对她更不利。

可眼下她被禁足,丝毫没有还击的办法。

柳婉柔在次日去求见了柳贺庭。

主要是为了钱氏求情。

自从被罢免了官职,柳贺庭在柳府的时间变多起来,闲时多是听冯蓁蓁弹琵琶,

是以,柳婉柔见柳贺庭之时,冯蓁蓁就在一旁扶着琵琶,舞奏过的琴弦微微发颤,趁得主人越发淡定。

柳贺庭听到柳婉柔的话抿着茶,未作声,脸色却是肉眼可见的不好看。

冯蓁蓁唇角含笑时,眸光从柳婉柔身上瞥过,朝着柳贺庭浅浅道,

“柳郎好福气,大小姐实在一片孝心。”

冯蓁蓁的话先说出口,柳贺庭微怔,没有再追究过问的意思,

“就按你说的去办。”

转头吩咐了下人,钱氏能够出院子,但不能再随便出家门。

从正院离开,云岚走在后面,想到刚才僵硬的气氛就觉得胆战心惊,

“今天可真是够危险,老爷若是动怒,小姐方才只怕也会受连累。”

从院内经过时,柳婉柔抬手抚过在春日抽芽的新枝,意味深长道了声,

“鸟儿被关久了,戏就没法往下演了。”

云岚:“……”

还没等她弄明白其中的话,柳婉柔已经继续往前走了。。

钱氏知道禁足解了,在得知是柳婉柔帮忙求情时,心中虽然惊讶,但并未有什么感激的情愫。

既然能够出院子,眼下有一件事急需她解决。

打听过后到了冯蓁蓁常奏琵琶的凉亭。

钱氏过来,远远就看到了背影,等到了跟前时琵琶声止住了。

冯蓁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

年轻的美貌具有最直接攻击性。

即便钱氏气势汹汹而来,站到冯蓁蓁面前的那一刻,瞬间败得一塌糊涂。

美貌是能利用的武器,

眼前的人眼角眉梢无时无刻不透露出媚态,偏偏她看人总是淡淡的,视线浅浅望过来一眼,疏离的气质立即让她的美高不可攀起来。

冯蓁蓁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美,

其次传递的信息是,美人虽美,却不全是柔弱,反倒藏了许多故事。

她静静地站着,但能感受到她的气场在向外扩张。

跟香兰的平凡怯弱完全是两个极端。

她眸光浅浅,轻轻瞥过一眼,似乎并不把世间一切放在心上。

视线收回时道了声,

“有事?”

只两个字,仿佛她是主,来的才是客。

钱氏狠狠咽下一口气,只能用轻蔑的视线扫视打量,如同看一个最低贱的伶人,以此,试图换得在对峙的上风,

“青天白日地奏曲,你以为这里的乐坊?

既然来了府上就该守礼,难道没人教过你府上的规矩!”

夏荷在这时出声帮衬,

“做妾有做妾的规矩,

既然入了府,就该拜见夫人,向夫人敬茶。”

冯蓁蓁瞧见了对方眼中的妒火,并不在意,再次坐下时,重新拨了琵琶弦,道,

“我不是妾。”

钱氏:“……”

夏荷:“……”

指尖轻拨慢捻已经有婉转音调拨出,冯蓁蓁道,

“柳郎让我暂居于此。”

钱氏看着面前的人心中骂道,好个小浪蹄子,真是不知羞耻,连称呼都是如此不敬重。

“你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

冯蓁蓁丝毫不示弱,

“与你何干?”

钱氏:“……”

冯蓁蓁眉眼微垂,继续波动弦,唇角噙着笑,似是冷笑,

“听闻你是柳郎继室,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钱氏激愤上前两步,扬起的手停在半空,即将挥下,

“你——”

冯蓁蓁在这一瞬抬眸,视线锁住钱氏,

“夫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钱氏:“什么意思?”

冯蓁蓁抬眸瞧了钱氏片刻,唤了身边服侍的侍女,

“莺儿,沏茶来。”

“是。”

冯蓁蓁将面前的热茶拿起。

正当钱氏有困惑时,就见冯蓁蓁将茶水浇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端来的茶水是滚烫的,浇在手上的一瞬皮肤就被烫出了泡。

不止她的手,就连琵琶上也溅上了滚烫的茶水。

钱氏看着她的动作,眼神中有掩不住的吃惊。

冯蓁蓁却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痛感,迎上钱氏的视线,

“要打便打,要骂便骂,何必惺惺作态,

如你所愿,我手伤到了,可还满意?”

说完,茶盏落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来。

钱氏察觉到周围的人渐渐多了,再见冯蓁蓁只觉得对方平平看过来的眼神中尽是嚣张,可嘴张了半天确实一句话未能说出来。

最后,在夏荷的劝说下只得暂时离开。

柳贺庭见到冯蓁蓁想着再听琵琶,冯蓁蓁婉言,

“柳郎赎罪,蓁蓁今日弹不了琵琶。”

“为何?”

冯蓁蓁未说话,柳贺庭先看到了她的手。

原本保养好的一双手,此时右手手背上通红一片,还烫出了水泡。

在回到房间就,冯蓁蓁又往手背上倒了热茶,刻意没有及时用药膏,于是手上的伤看起来更重了。

柳贺庭瞧了一眼,满眼疼惜,

“这是怎么伤的?”

冯蓁蓁淡淡将手抽离,没有含泪哭诉,只用最寻常的口吻陈述,,

“今日在亭中弹琵琶碰巧见遇见了柳郎的继室,她同我说了些话,

观其意……应是不想我留在府上,

茶水也是在那时打翻的。”

一番话并没有刻意去说钱氏的不是,对细节也未多提及,却让柳贺庭头脑中经过了一番想象。

尤其是看到冯蓁蓁的手。

柳贺庭梗粗了脖子,憋红了脸,没说一句话,怒气冲冲去了钱氏的院子。

冯蓁蓁在他走后,坐在桌前,风轻云淡地用左手拿过茶杯抿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