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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好内院的事务,小董氏疲惫地回到德馨园。吴嬷嬷神色复杂地看着小董氏的背影。这几日夫人心事越来越重。

“今日的参汤老爷用过了?”小董氏努力做出纯粹关心的样子。熟悉她的吴嬷嬷还是看出她很紧张,拿着茶盏的手指都在轻微颤抖。

“回夫人,老爷跟平常一样用过参汤后才用的膳食。”回话的是一名长相清秀的丫鬟,平日伺候勤园膳食,名唤如意。

小董氏神色怔怔。吴嬷嬷连忙让如意先回勤园。

贡院,今日是三场乡试最后一天。

“大娘子!你都掀了十五次帘子了!”青梅一手按住。徐楹讪讪一笑,眼睛不住地往窗口飘。

不多时,贡院门大大打开。安静的长街渐渐暄闹起来。徐楹干脆下了马车。

“娘子,这里是京城。”青梅劝解道。大楚开国时对女子限制极少。如今正处昌盛时期,那些老酸儒也不知道从哪儿全冒出来,竟然给女子定下好几条清规戒律。几年前甚至还有御史公然弹劾勋贵女眷随意出行。

“有什么好担心的?真正有底蕴的家族才不会约束女眷。当年那少女不过出自个将近没落的子爵府,还是最后一年袭爵。萱娘在京城骑行,哪次遮过面?也没见哪个言官弹劾。”徐楹动都没动一下,站在车辕处远眺。其实,她觉得站在马车顶上可能看得更远,不是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嘛。

只是周围等着的人太多,其中不少家里有人在朝廷做官。今日这马车上明晃晃地带着徐家族徽,总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了徐家颜面。

“哥!”远远看见一个憔悴挺拔的身影,徐楹立即挥手。

徐桓哭笑不得地同旁边旧友告辞。走到马车前,思虑一番,还是上了马车。早知道就不给妹妹订这么辆马车了。车内熏的不知道是什么香,淡且清爽。徐桓深深吸了口气,拿过桌上的点心就开吃。再好吃的东西,做成干粮吃了将近一旬,神仙也少不了啊!

“先喝点水!”徐楹拦住那支又伸向糕点的手。虽然今天马车上备的都是些甜软的糕点,吃多了还是会受不了。

“这是什么茶?酸酸甜甜的,又没有酸梅汤的药味。”徐桓浅尝一口,知道味后一口喝尽,称赞道。

“果茶,加了蜜腌制的。我那儿还有两罐,回去后让青梅往你那儿送一罐。”徐楹自豪道。相处几月,徐楹也了解到自己哥哥和自己一样更喜欢酸甜酸辣的味道。

“南来北往的新货?”徐桓知道南来北往每次来了新货,都会送些给徐楹尝试。徐楹用得好的就会找路子送到京里几个大户人家里,比如周家。

“哥哥真聪明!这次是刘叔他们运货回来恰巧得来的。”徐楹对此非常自豪。因为当时开店时没有限制品类,只要是不违制的东西都能卖,什么少见卖什么。刘明志压着几车货物进京时,途经一个盛产柑橘类的果子的村长,尝到当地人特制的果茶,觉得也算是个稀罕货,便在村里几个族老和里长的见证下与村长签了一份独家供应的契约。花了几十两银子将村里所有的果茶收了,运回京城。

“刘叔现在也挺会做生意的。”徐桓听后笑道。徐桓小时候和刘明志也见过几次。他比徐楹大四岁有余,那时候刘嬷嬷还没出嫁,刘明志经常板着一张脸出现在他周围。后来在江南也见过两三次正在运镖或者正去接镖的刘明志。

徐楹与荣有焉地抬头挺胸道,“刘叔现在越来越精了,现在店里南边的物产大多是刘叔弄来的新货。孙先生现在只需集中了解北地的产出。”

徐桓见徐楹笑的充满生机,只觉得这几天的疲劳都一洗而空。蹂躏了一番徐楹的头发后,徐桓道,“今年的脂粉钱可赚够了?”

徐楹拿出一面小铜镜,看了看头发,觉得依旧齐整,才道,“还好,现在货源差不多能满足店里,孙先生现在成天想着怎么降低成本呢!可惜很多货物走镖局运。镖局成本太高,根本降不下来。”

徐桓仔细一思索,每次要出那么多人才能护得过来,能不高吗?“要是每次镖局那边能多运些东西,估计能降下来。”

不待徐楹细问,车夫便道,“到府了,还请郎君、大娘子下车。”

二人相携进府,却见父亲徐霖身边的小厮急匆匆地迎着一个身着官袍的御医进了府邸。兄妹二人一对视,急向勤园而去。徐楹匆忙间吩咐青梅,“让紫竹去找凃六叔,我请的神医应该快来了。”

青梅这些日子也知道徐楹似乎在府外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人。见徐楹焦虑,暂时也听了徐楹吩咐。

徐楹兄妹二人与太医前后脚进了勤园。勤园的卧房简单到极致,一架木床一把剑就是全部。此时徐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年纪不小的太医开始掉书袋。徐楹听得头晕,愤怒道,“不就是一个忧思疲劳过度?有必要从四书扯到黄帝内经吗!”

“阿楹不得无礼。”徐桓轻声呵斥,遭来徐楹一枚白眼。徐桓此时只盼着不要是个小气的太医。

“这位娘子也是关心父亲,人之常情,人之常情。老夫有何可责?”曹太医捋了捋长须,摇头道。在太医院,曹太医最出名的不是医术,而是那副好性子。

话出口,徐楹就知道自己过激了,不好意思道,“谢太医,太医大人有大量,我收集过几本不常见的医书,待会儿送过来给太医当做赔礼。”

曹太医知道自己这是捡着大便宜了,眉开眼笑地谢过,心里最后一丝不悦也消失了。反倒打心底觉得徐楹的心肠好。要知道他家起于商贾之家,钱不缺。书是什么时候都缺的。

“太医,我父这几衙门无事,休息也和平日一样规律,怎么就累得晕倒了?”见太医一副不计较地好脾气,徐楹立马问道。

“这个,老夫习艺不精,确实诊不出来。”曹太医碎碎念道。

徐楹听着曹太医把徐霖的状况从表象说到脉案,与自己无差,也只能相信曹太医不擅此道。心下正郁闷,却听见一个天籁般的声音。

“徐大人确实没病,而是中毒。”来人一身麻衣,面色极好,五官却普通。身后跟着男相的凃六娘,只是此时的凃六娘前后左右看都是个男子。

“阿楹,这位是我曾与你提起的毒医华玄旻。”凃六娘声音粗哑刻板,完全听不出来女气。

华玄旻知道每次遇到自己,凃六娘都没有好脸色,能给别人说个名算是今天自己走大运了。遂笑着自我介绍道,“在下华佗地一百七十三代传人华玄旻见过徐郎君、徐家娘子。”

徐楹此时才不注意这些,只专注“中毒”二字。“华大夫,您说家父中毒,可知是哪种?”

“夏国开国皇后曾有一心上人,为留着心上人在身边,研制出一种迷药,名曰醉梦。醉梦并不是致死之药。只会让中毒者觉得疲惫,沉醉梦中不愿醒来。除非大量服用而不调养,是以醉梦是毒非毒。”华玄旻解释道。

“我父亲可是突然晕厥了!”徐桓此时也有些似懂非懂地。

“很简单,因为徐大人无意间用下过量的醉梦。估计不用药,也就睡个四五日,自然会醒来。再稍加调养,自然无虞。”华玄旻侃然道,还在徐霖的几个穴道前比划了几下。

徐桓兄妹二人相顾无言,当初配出这种药的人到底什么心态?

看出兄妹二人的心思,华玄旻继续道,“当年夏国皇后用这药曾经困住大楚一个大将军将近一月。这位将军最后回神后还生龙活虎地夏国大军逼退一百里。要不是有建国时签立的盟约,夏国当时都城都保不住。”

兄妹二人一笑而过。徐楹想得更深些,这府里最爱延宁伯徐霖的,除了小董氏没有第二人。联想凃六娘之前在江南看到的那人,徐楹只觉得浑身发冷。到底是谁,竟然能瞒过朝廷上下,将一个勋贵毫无声息的换下。

“徐大夫可有解药?”徐桓问道。

“自然是有的,你们想他什么时候醒来?”华玄旻笑得像只狐狸。

“当然是现在!”兄妹二人异口同声道。

“黄金万两或者你们二人中的谁给我打一年下手。”华玄旻言笑晏晏道,不等二人反应,又加了一句,“先付酬劳再治病。”

“你不是说不用药也能好吗?”徐桓皱眉问道。

“能不药而愈,不代表解药易得。”华玄旻满意地看着兄妹二人。

“那我给你大一年下手吧!”徐桓无所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