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日淡风清。
小董氏一脸严肃地坐在董氏下首。徐楹陪坐一边,看着徐槿姿态恭敬地对董氏嘘寒问暖。徐槿身边时时跟着个老嬷嬷,正是徐霖专程给徐槿找的教养嬷嬷朱嬷嬷。
徐槿从白辛手里接过粥,“听闻祖母近日胃口不好,孙女儿亲手为祖母熬了碗山药粥。”徐槿双眼充满濡慕。董氏虽然不喜徐槿的作为,还是勉强用了一口,淡淡道,“尚可。朱嬷嬷,你可知哪家娘子需要亲自下厨的?”
朱嬷嬷只觉得冷汗直冒,开始还觉徐三娘孺子可教,只是一遇事就小家子气。今日这粥自己明明说了让个小丫鬟动手,徐三娘竟然洗米添柴都自己做了。看着徐三娘“不经意”间露在外面的烫伤划痕,朱嬷嬷无奈道,“是老奴没引导好娘子,以后这种情况不会再有。”等中秋宫宴后就向伯爷申请再次给徐三娘进行全封闭式的训练!
董氏略一颔首,算是不追究今日之事。
徐家起于战场,哪怕这一代三个儿子两个从文,校场也没有荒废。
徐桓躺在小厮常平摆在校场的长椅上,手里拿着一卷策论集锦。校场里此时除了徐桓还有四人。徐桓的小厮常平守着一摞书,眼睛跟着在校场跑圈的徐槐主仆。
时间倒退半月前。回府月余的徐桓同志向徐霖报告日常生活情况,不知不觉说起异母弟弟徐槐。徐桓道,“父亲,儿观槐弟甚厌读诗书。如今才堪堪能默写《千字文》。儿想槐弟或是继承我们徐家的武将资质,何不请武师教槐弟习武?”
徐霖略微一想,便道,“先让他在校场练练吧,忙过这一阵我就给他寻个好点的武师。”
徐桓一向是晚辈眼中最贴心的,立马接道,“我们家要请武师自然要请好的,只是这底子早打早好。父亲看这样行不行。儿子在江南也曾习过武,基本功已经熟练于心。不如在找到武师前,儿子先给槐弟开蒙?”
“离秋试还不到一月…”徐霖犹豫。知道长子可能在外面看到徐槐又做了坏事,才想拘着徐槐,不让徐槐出去惹祸。只是徐桓的秋试也就一个月的时间。
徐桓不介意笑道,“老师说儿子的基本功底扎实,现在只需要看看往年的经义策论。其他的短时间也补不起来。”更何况每天只需要折腾那臭小子两个时辰,看他还有没有力气去闯祸。
徐霖想到自己当初的情况,同意徐桓将徐槐押到校场训练,还把自己这些年收集的经典策论一股脑儿地找出来给徐桓看。
从此,徐桓过着每天吃饭、看书、训练弟弟的三点一线生活。
徐槐擦了擦流水般的汗水,一边默数圈数,终于跑完第十圈,看见远处的魔鬼眼睛落在纸上,立马就地而坐。要是以前,没有软垫徐槐那是连椅子都不愿意坐,哎!此一时彼一时。徐槐近几日新学的。
估摸时间到了,徐桓将手里的书收起。一直注意徐桓动作的徐槐立马站了起来。徐桓随意地看了一眼徐槐,道,“今日二婶回府,回去换身衣服就到慈安院请安吧!”
被徐桓折腾惨了的徐槐连忙应是,待看不见徐桓时,使劲掐了掐自己,梦幻地对身边的小厮道,“大哥今天竟然只让我跑了十圈诶。”
徐槐落后半步跟在徐桓后面进了慈安院。给在座的两位长辈请安后坐在一旁静候。好在徐林氏御下严谨,没像徐楹回府那次一样让人久等不至。还未到午时,徐林氏就带着一儿一女风尘仆仆地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儿媳(孙女、孙儿)给祖母请安,祖母万福。”徐林氏连着两个儿女语气平淡道。
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自己丈夫同别的女人生养的孩子。董氏自然不会例外,特别是这个女人还是自己丈夫青梅竹马的表妹。若不是为了面上好看,董氏甚至更愿意徐二爷一家子都别出现在她眼前。因此,董氏只是浅浅嗯了一声。徐林氏嫁进徐家多年,自然之道自己的处境,不会再董氏面前讨嫌。
屋里几位互相见过礼后,徐林氏对着许久未见的徐桓道,“想必这就是大郎君了吧!几年没见,大郎君这通身气派我这二婶都快不敢认了。”
小董氏忍住不断往出冒的酸水,“可不是,桓郎君下月可就参加秋试了,到时候蟾宫折桂,弟妹可得好好给桓郎备份见面礼。”
徐林氏这几年跟着丈夫外放,身后靠着延宁伯府,脸皮越来越薄,将手里的砚台用长袖一笼,道,“等榜出来了,我让你二叔给你寻一方上好的澄泥砚。”
“侄儿这里就先谢过二婶了。”徐桓永远是好晚辈的样子。
徐林氏连忙摆手。笑话,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大房这一家子,想她堂堂林国公侄女,竟然输给一个平民女子,只能嫁给一个靠茵补为官的庶子。
“二婶,干了那么久的路,想必也累了。昨儿母亲就将清和园整理出来。二婶是现在需要过去整理行李吗?”徐楹乖巧地道。
徐林氏一愣,三年前她刚离开京城的时候徐楹可是一副懦弱的样子。联想到之前听说的小董氏将原配嫡长女送去了别庄,徐林氏了然道,“还是庄子上养人,阿楹现在的气色可比三年前那样好多了。”
小董氏哪里不知徐林氏是说自己连个小娘子都容不下,偷眼看见姑母董氏的脸色难看了许多,小董氏连忙道,“二弟妹的消息真灵通。这才刚刚进府就什么都知道了。那聪明的二弟妹猜猜嫂嫂给你们准备了些什么菜?”
徐林氏一噎,转而道,“嫂嫂随便看着办就是。我相信嫂子掌家这么多年,定不会有丝毫错漏。我就先回清和园收拾收拾行李。枫郎、柳娘,你们先在这儿陪着祖母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