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从客栈菱窗,可以俯视满街灯火阑珊。一片冰凉落到斐舞脸上,是几片蓉蓉雪花。
抬眼看去,灯火映照下,点点白雪至天而落,隐进黑夜。
她的客栈门被敲响,一个暗卫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带着惟帽的人,看身形,一高一矮,正瑟瑟发抖。
高点的,是名婉约的女子,矮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公子。
“县主,殿下吩咐属下送这两位过来,烦请您照看一下。”暗卫示意斐舞出来说话。
斐舞让俩人在桌边坐下,给她们倒了两杯热水。
随暗卫出了门,走进隔壁魏青的房间。
“殿下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殿下没有说,只是让属下送人过来。殿下还吩咐,务必请您于明晨城门开时,送这两位出城,带至咱们渔船停泊的地方等候。”
斐舞蹙眉,还是点头,“好。”
暗卫走后,斐舞拿着两套衣服回了房中,见面前两人已褪下惟帽,露出两张精致的小脸。
女子二十岁左右,细眉凤眼,琼鼻小口,皮肤白皙,是位柔弱的美人。
那男孩与女子长相颇为相似,看样子是两姐弟。
“叫什么名字?”斐舞问。
女子慌忙站起身,向斐舞施礼,柔声道:“回县主,奴叫袁晚,这是奴的弟弟袁希。”
袁晚?斐舞看着她,将手中衣裳递给她,“你们换上衣裳,就在这里榻上将就歇一晚,明晨便随我出城。”
*
寅时三刻,护城军撤去门槛石墩,将城门缓缓推拉开。
早已等候在偏僻处的一辆骡车,随着稀稀落落的出城百姓,慢慢驶过去。
刚出了城门不到百米,从城里传出喧哗声,斐舞就看见城门正被缓缓推动。
出事了!
脑海突然想起那日在西京时的画面。
“魏青,你带骡车赶快离开,我去城门口看看。”
斐舞跳下骡车,飞身向城门奔去。
若是凤渊他们出了事,更不能让城门关起来,否则,真的可能被叛军瓮中捉鳖了。
城门处的百姓尖叫着四下奔跑,眼看城门关闭,她顾不得许多了,趁乱放出几棵直径三四米的树木,夹在巨大城门中间。
城门被突如其来的几棵巨树夹撑着,再已关不上。
“快把树挪开!”一个将领大叫,“有奸细出城!将这些刁民全部射杀!”
随着他的暴喝,从城墙上飞出数不清的箭矢,射向四窜奔逃的无辜百姓。
城门处,有二三十名士兵正卖力想把撑在城门中间的几棵巨树挪开。
但又谈何容易。
巨树并排躺在城门中间,如磐石不动。
斐舞躲在城门外一隐蔽处,焦急等着凤渊他们出现。
然而,随着城门口涌出大批持刀箭的士兵,她不得不运用灵力逃远。
眼看着巨树被他们一棵棵向外挪,即将成为凤渊他们逃出城的另一个障碍,斐舞取出一柄金色的弓箭,在箭头上沾上一颗圆圆的药丸,注入灵力,向那些卫兵射去。
药丸在卫兵群里爆开,一股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周围卫兵一个个倒下。
斐舞一连射出好几箭,才隐约见城门口更乱了。
城门里喊杀声震天,只见一队人从城门里冲了出来。
他们奋力斩杀向他们涌过来的士兵,一边冲出重围。
几个人背上背着人,被三四十人护着,终于出了城门。
斐舞看见人群里那熟悉的身影,正是凤渊他们。
斐舞顾不得许多,一挥手,二十多匹五灵马和一辆轻便马车出现在周围。她大声喊道:“快过来骑马走!”
城墙上飞射下来无数箭矢,大多数射向齐王那群人。
暗卫挥舞手中长剑,仿佛舞成一面银色盾牌,嗑开箭矢,将背人的人护在身后。
斐舞翻身上马,挥手招呼五灵马向凤渊他们靠近。
那些人终于跑了过来,将背上几个受伤的人放进马车,跃上车辕,驾车向远处狂奔。
凤渊方秦和方堔等高手,在城门处阻击涌到城门口的卫兵。
斐舞驱马过去,瞬间到了城门前,挥手间,十几棵巨木就滚向城门,阻挡住涌出来的卫兵。
“快走!”凤渊翻身上了斐舞的马,向方秦和方堔喝道。
方秦和方堔也翻身跃上一匹马,随着队伍急驰而去。
基本上,都是两人或三人共骑一匹五灵马。
也幸亏马儿高大健壮,背负上两三人也没丝毫影响速度。
城门处被斐舞的十几棵巨树堵了,从城里涌出的骑兵根本跃不过来,拥挤慌乱中,给齐王他们逃走,也赢了一点喘息的时间。
很快,他们到了藏渔船的江边芦苇地,魏青驾的骡车也刚刚才到。
“殿下,你们先上船走吧,我们殿后。”一个暗桩说道。
因这两艘小渔船根本载不下四十多人。
追兵在即,完全不能给人丝毫迟疑时间。
斐舞也顾不得了,直接在江边放出两艘双桅船。
这种船长十来米,只要放下帆,速度比一般渔船快很多。
顶着这些人的惊诧,说:“快上船!”
这些人全身都沾着血迹,分不清是他们的还是敌人的,此时谁都没有说什么,几名暗卫飞身跃上船,拖出艞板担上岸边,扶着几个衣衫破烂的人,分别上了船。
斐舞跑到那两艘小渔船前,用手抚在上面,瞬间,那两艘渔船被她收进农场仓库。
最后,连五灵马也被分别牵上船只。
那些暗卫和暗桩忙着摇橹划桨,很快,两艘船飞快驶进江心。
斐舞在为凤渊上药,包扎伤口,也辛好他身上都是些小伤。
“舞娘。”凤渊眼神温柔地看着斐舞,用手抚了抚她的发,“辛苦你,也帮林国公几人看看罢。”
斐舞将一些伤药交给方堔,让他给那些伤者医治,她随凤渊走进一间舱房。
两名衣衫褴褛的枯瘦男人躺在两张软榻上,正昏迷不醒。
“这两位是林国公和世子,在狱中受了刑,腿骨怕是断了。”凤渊走到软榻前,帮那个岁数大些的人盖上一件披风。
斐舞取出几瓶药水交给凤渊,让他喂他俩喝下。
“殿下,找个人过来帮他们洗浴一下。”斐舞不是嫌弃他们脏,是想用药浴帮他俩洗干净,再换上干净衣袍,好给他俩上药。
她在舱房里放出两个盛满热腾腾汤水的浴桶,还在榻上放了两套衣袍和一堆药膏瓶。
“洗干净后就给他们上药,你再将他俩的腿骨正齐,用木板捆扎起来。”
像凤渊这样的武功高手,只用手摸,便能知道骨头是怎么个断伤,伤成怎样。
让他正骨应该没什么问题。
凤渊点头,叫了两个暗卫进来,帮林国公和林世子洗浴。
“殿下,有敌军船只追上来了。”一个暗卫跑回来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