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渔船设计精巧,速度也快,摇橹的人也不觉得怎么费力。
沿途,偶尔见一只渔船停靠站在岸边,上面挂着渔网等破破烂烂的东西,看起来像一只只破败的茅屋飘在水面上。
终于在第二日傍晚时分,渔船进入一个相对较窄的水域,这就是流洪堰。
在下游不远处,方秦站在船头,一身黑色泛旧的渔民短打,身旁还站着灰衣直襟长袍的方堔。
两船相近时,凤渊飞身跃上方秦的渔船。
方秦看了一眼坐在对面船只里的斐舞,转身跟在齐王身后,进入船舱。
两只船一前一后穿梭在河道里,披星挂月,暗卫轮换着摇橹划桨,于第二日傍晚,汇入长江。
斐舞已经完全辨不清方向了,脑子早被七拐八绕的河道转晕了。
只见眼前豁然开朗,虽天色朦胧,面前这广阔江面还是让她惊异。
她根本看不到对岸,只见一片江水茫茫。
细看船下的水流,就似外海的海水一般清澈。
“殿下,江州水师巡防比较紧密,咱们要等天黑才能渡江。”一个暗卫曾在这片水域做了一个月的斥候,对周围江面较熟悉。
天色很快暗沉,斐舞亲眼见方堔分别给了凤渊和方秦一张软塌塌的胶皮似的半透明面膜,在他们戴上后,又双手齐飞,虚空施法,只见茵茵灵光融进他们的面部。
再看时,两人面目已经变了个人似的,惟有身形还没变。
斐舞望向方堔,“方先生,这是易容面具?”
方堔颔首,又取出一块肉色半透明面膜递给斐舞,自己脸上也贴了一块。
斐舞仔细看着,只见他抹平面上面膜后,还是能看出一点异样的,可后又在他的施法下,再看不出有什么瑕疵了,仿佛他本来就长这样。
凤渊见斐舞与方堔易容完毕,天色也黑沉下来,命暗卫摇橹起船。
几个时辰之后,渔船驶入对岸一片芦苇地,将两艘渔船藏好,小心避开江边的驻军,钻进一处野地树林里,东城门而去。
还没到东城门,天已大亮。
几人在树林里坐地休息。吃了些干粮,喝些水,不一会儿,便从树林外进来两三个农夫打扮的人,牵了几匹骡子,还有一辆骡车。
“殿下,今日是元宵节,东城门守卫不严,可乘骡车进城。”这些是来接应他们的暗桩。
走了近十几里,远远看见一座巍峨的城门楼,金瓦红墙,伫立在高大雄伟的城墙之上。
那种气势,甚至比西京的城墙还要宽阔高大。
斐舞与凤渊假扮一对商户夫妇,坐在骡车里,方秦方堔和魏青等,有的骑骡子,有的步行,随进城的百姓一起进入城门。
进城之后,方秦带了两人离开,融入人群里。
凤渊方堔带着斐舞,慢慢进入一个街市。
一个暗桩附在凤渊耳边说了什么,凤渊点头。
于是,他们住进一家客栈。实际上,是斐舞和魏青住进客栈,凤渊与方堔则随暗桩离开。
斐舞倒在客栈房间的榻上,进入农场。
方堔的易容面具让她有了个想法,在农场制作作坊也搜寻一下,看看能不能也制作出这东西。
果然,作坊里能制作出一种和方堔差不多的易容面具,所需主料竟是鱼皮和羊皮。
这些主料她多的是啊,直接就扔进作坊,弄出一张像头套似的易容面具来。
这种和方堔的有些不一样,它是连着整个头,一直到脖颈都包在里面的一个头套样的东西,拎在手里,简直就是一张半截画皮似的。
她带上试了试,一张完全陌生的头脸出现在镜子里面。
比方堔那个强多了,连整个人的头型、脸的轮廓都改变了。
哎,早知有这东西,她何苦叫吴伯他们往异国跑啊,直接一人一张面具就解决好多麻烦了。
她一下子制作出好几张面具出来,出了农场,叫来住在隔壁的魏青,将两张面具扔给他。
“这个收着,以后指不定能用上。”
说着,又给了他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
*
华灯初上,今日元宵节,江州城里挂满各色彩灯,将整个江州城照得灯火通明。
袁府书房内,晕黄的灯盏下,袁奇坐在案桌后翻阅一本经册。
忽然,书房的门被推开,进来两个人。
“什么人?”袁奇蹭地站起来,刚想喊叫,一道黑影闪过,一指点在他腰间,他便直挺挺坐了下去。
“袁大人健忘啊,怎么,连本王也不认得了?”
齐王凤渊迤迤然在一把圈椅上坐下,手指上戴的玉扳指轻轻敲了下案桌。
“齐王,殿、殿下。”袁奇抖着声音,牙齿咯咯打着颤。
凤渊笑了,伸头看向他,“袁大人这下认清了?”
“是。”袁奇面色惨白,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说起来,你还是本王的未来岳父呢,竟投靠张怀连那个老贼。”齐王平淡说道:“看样子,张家允了你天大的好处啊。”
“不不,请殿下明查,微臣只忠于凤帝。”
齐王微微一笑,“哦?你助张家谋反,杀害我皇兄,也是忠于凤帝?”
“微、微臣没有……微臣是被蒙蔽的啊。”
“没有?”齐王慢慢沉下脸,手指一下下叩着案桌,“那证明给本王看。”
袁奇张大嘴,不明所以。
“本王今日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说出关押林国公他们的关押地点,亲自带本王去将他们营救出来。第二,让你一家老小十五口人赔你一起死。就看你选哪一样了。”
袁奇垂头想了半天,抬眼看向齐王,“殿下,微臣帮了您之后,可否带微臣的一双儿女离开江州?”
他之所以跟着张怀连逃到江州,是因为他的夫人与张御史的夫人是亲姐妹,他夫人担心齐王进入西京之后,会找他们秋后算账,便劝说他跟着张怀连离开西京,来到这江州城。
其实他早已后悔不已了,想回头,就怕会被齐王清剿。
“你威胁本王?”齐王冷笑,“要知道,本王想做的事,想救的人,没有你帮也行,不过是费些时间。”
袁奇这时候的身体总算能动弹了,从椅子上滑下来,扑通一声跪伏在齐王面前。
“殿下,微臣怎敢威胁您,只是,我儿年纪尚小,微臣怕自己有个什么意外,再无人能护住他。”
袁奇中年丧子,后又得了一个小儿子,今年才十岁,名叫袁希。
“晚儿她本就是您的未婚妻,请您务必救她一起离开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