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知道!”他突然对我发怒。“看到那张脸和那个眼睛就会觉得很不安……我很不舒服、反胃、我想离开却没办法!”含藏些许怨恨的话语不断进入我的耳里。
镜子对面的声音无法到达这里,或许答案就在某处,但对现在的我而言──意义不明。
“我不希望这个“世界”被破坏掉!”
“不行!绝对不行!不能让它存在!”水实的反抗意识和我的决心起摩擦,使用否定、拒绝甚至暴力也不打算屈服,即使用“非正规”的手段仍执意继续。
碧瞳的光乍现之时,我无法动弹,一阵晕眩感袭来……“──你根本不知道一无所有的感觉!”
神智尚存时听觉最后捕捉到的话。
而本能告诉我……
──必须挥剑。
击中硬物的瞬间发出响亮的声音,出去的力道多半又返回自己的手,相当不舒服的酥麻感。我并没有攻击到水实而他也一样,中间被人介入,一把剑的铜质柄手抵住我的刃口,剑刃的部份挡住水实的处刑刃。
彷佛早已被洞悉,精湛的剑技、锐不可挡的气势、绝佳的时机……却因为某个东西的存在而显得滑稽。
“塞格勒斯。”理智全都回来了,发觉自己吐出这名字时的感觉无奈加三级。“为什麽要叼着乌贼……”华丽的登场因为嘴上的那只烤乌贼而打打折扣。
遮住半边脸想逃避现实,现在我一点干劲也没有,什麽都不想做。
“这不是一般乌贼,是魔界三眼乌贼。”竟然还理所当然地认真反驳,而后拭去沾到嘴角的酱汁。“才几天不见就不多说什麽了,不过刃使就是要堂堂正正的接受对手的挑战,怎麽可以私斗呢?而且还是在圣地里。”
“圣……地?”
“嗯,没错!所以……”脸上浮现别有意图的笑容。
“什……”他的左手绕过我的腋下到腰间,稍微施力一下我的双脚便离地。
“等等!为什麽我也要!”单凭右手一下就把水实扛上肩。
尽管塞格勒斯身材称不上高大力气却非比寻常,两人份的重量集中在他身上仍面不改色地大步走,水实还在挣扎时我早已放弃。
“有必要这麽生气吗?”塞格勒斯问道,没有改变的笑脸此时我却不觉得他是真的在笑。
我很生气?何止如此。
不就是因为曾经一无所有才了解现在获得的是如此之多?当然也有即使获得许多却无法填补的情况,但我认为那些问题在自身,不该自命不凡迁怒别人和大环境。
“你不会懂的啦。”
“喔?这样啊。”
我最后是如此打发塞格勒斯。
被迫重返回涌泉那里,比起离开始似乎多了很多新客人──为数不少的纯白鸟儿聚集而非妖鸟。鸦似乎没有在等待中感到无聊,只不过回来时多了两个人他看起来有些诧异。
“啊,是你。”
水实出声的时机很奇怪……彷佛似曾相识。
“你们认识?”
“见过面但没有进一步关系,仅此。”听起来有为自己辩解的成分。“倒是这位……”三人目光同时转向塞格勒斯。
“啊啊,没什麽,路过的旅行者兼他的师父,没想到小徒弟也在这里到省了不少力气,反正来圣地的目的也只是户外教学。”塞格勒斯亲昵地把手搭到我肩上,自我介绍都结束了当然就没有否认的余地。
“教学?”
“是啊,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雏鸟肯定没来过吧?每个大陆都有圣地,虽然不是说一定要来,不过你应该会有兴趣。”真不知道他是从哪方面下断言。
“不用叫我小雏鸟吧……”
“有什麽关系。”就算语气轻佻,仍无法上对下的关系。“这个小朋友也是几天不见。”
萨比从我肩头到塞格勒斯的手心,愉快地跳来跳去,一下又溜去跟那只叫白铜的小黑龙玩瞪眼游戏,水实和鸦在旁边看着、单纯玩耍,因为有鸦和塞格勒斯在水实显得特别安分,没有敌意的时候更像是个小孩。
那群纯白的鸟也在围观,仔细一看那些鸟……
“跟萨比好像。”
“萨比?”塞格勒斯侧头问。
“嗯,是我取的名字。”
“喔喔,连名字都取好,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你对牠没感情。”
“顽皮的孩子还是有人疼的好不好。”而且是塞格勒斯先丢下萨比的吧?
“萨比是取自蓝宝石(Sapphire)的意思吗?感觉很像你的风格。”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调侃,完全被看透,我的想法完全裸露。
表面不为所动时则不然,内心所感受到的震惊一直平静不下来。
“是……蓝宝石没错。”红色以外的刚玉都被称为蓝宝石,尽管不如红宝石在人们心中印象那样尊贵,但是同样有属於自己美丽的地方。“而且不管红蓝宝石,它们不像钻石那样需要精密切割,宝石切割也因本身而异,偶尔也得用水准浅的切割方式才能展现其美丽。”
简单来说,取这个名字想表示“顺其自然”的意思。
因为塞格勒斯把萨比交给我时说过的那小段故事仍留在心中一角,不知不觉对这件事变得认真而去翻找资料,在一般人看来对虚拟生物的这种认真可能有些蠢甚至无俚头,就算说是自我满足也没关系。
“萨比!”
“嗲嗲、嗲──”还是一样乱飞一通但仍是准确地在我头上降落。
“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换成亲昵地贴在脸颊磨蹭,情绪表达相当直接的塞格勒斯是否真的有听进去我也不清楚。“这样您还满意吗?”
“--卡楚大人。”
他说出不属於任何一位在场者的名字,原本轻松的气氛转为静寂而严肃,鸟群纷纷飞到泉边整齐排列,平静的水面出现水纹,来源为──大石板。单调的石板面上文字开始到处乱窜等找到了每个定位后便聚集在一起成为一条弧线。
尔后分成两条弧线,一只沉睡中的眼缓缓睁开。
我见不少有着琥珀瞳的,惟独它让我感受到猛种前所未有的慑人气息。
巨大的瞳俯视周遭,依序从每人身上瞥过最后是停在我。
“那是……什麽东西?”水实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突然插话,并对那个眼睛指指点点。
当那只琥珀瞳似乎对水实的话有反应而张大恫赫,眼白出现血丝网瞳孔集中,不论是谁看了都会退缩……水实和白铜是躲到鸦的后面我这边则是以塞格勒斯当掩护。
“吾也许久没跟“人类”交谈了。”一个低沉感觉上大略为老迈的声音,只是轻轻地说出,声音却在耳边不断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