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来,凤阳已起身,这会正拿着湿帕子敷脸,不过他此前挠过的地方,那一片片的血泡瞧着真是触目惊心。
秦珍把饭食端到桌上,见凤阳看都不看一眼,就猜他可能没什么胃口,她柔声劝道,“世子哥哥你多少吃些,不然身体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又谈何熬过去。”
凤阳觉得有理,放下帕子,走过来之前,见秦珍用布巾掩住了口鼻,才没叫她出去。
看着桌上放着一碗清粥和一碟凉拌的小菜,本来没什么胃口的他突然有了些饿意。
他抬起手,准备去拿筷子的手又忍不住想挠挠脸,可脑中突地闪过秦珍刚刚说的话,不能挠,会留疤。
其实他一个大男人,并不在意会不会留疤,但珍珍在意,那他还是尽量忍着吧。
这丫头,别以为他不知道,其实就是个看脸的,从前就常盯着他呆呆地看。
凤阳坐下,边吃边问,“冯云还有说其他的吗?”
秦珍想了下道,“差不多就这些吧,对了,她还说这个病的持续时间为十天左右,一开始是发热,之后就是痒,奇痒无比,如果抓的话会起一片片的血泡。”
“她走了?”
“走了,担心圣女,一查出聂愁云染了恶染,就离开了。”
凤阳听了,顺便问起聂愁云他们的情况。
秦珍告诉他,“除了你,聂愁云和顾胜天,还有长青道长也染上了,不过聂愁云和顾胜天的症状重些,眼下正昏迷不醒,长青道长的症状最轻,我去的时候,他正在翻医书,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临去南昭的时候,风纯给了我一本药经抄本,我把它借给长青道长了,长青道长看过后很是激动,说我们有救了。”
闻言,风阳很是惊讶,随即感叹,“到底是不一样了。”
秦珍,“什么意思?”
凤阳道,“你是不知道,风氏先祖留下的这本药经,是绝不外传的,这几百年来,不是没人打过这本药经的主意,可无论是借是偷还是抢,都没成功过。”
秦珍,“这次情况不一样。”
凤阳心说或许吧,可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有人想借阅,皇家都对外说书丢了,也就是汤圆,胆大妄为,敢违背祖训,不过皇帝应该不会轻易答应,也不知他付出了何种代价。
“对了,林陌他们呢?”
“走了。”
凤阳点了下头,并不放在心上,他浑身刺挠,实在难受,几口吃完饭,便去隔壁找长青道长。
这会长青道长正捧着药经看得如痴如醉,凤阳喊他,他直摆手,“别说话,等贫道看完。”
凤阳苦笑,“不行啊道长,在下实在痒得厉害,你看有没有药,给在下止一止?”
他不敢挠,只能用指腹在身上蹭着,长青道长瞥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他脸上鲜红刺目的血泡。
他神色一变,立即冲凤阳招手,“快过来,贫道替你瞧瞧。”
“多谢道长。”
凤阳走过去,长青道长替他把脉,片刻,他收回手,将面前的药经翻到刚刚看过的一页,略一思索,便拿过一旁的笔墨,迅速写起方子,写完,吹干,递给凤阳。
“拿给你那小未婚妻,请她多抓几副药。”他们染病的一共有四人,药抓少了不行。
凤阳接过方子,扭头去找秦珍。
秦珍拿着方子,犯了难,“我去哪抓药?”
凤阳,“出了村子往西,翻过两座山,那有个小县城,应该可以抓到药。”
秦珍点头,忙不迭地去了。
按凤阳说的,翻过两座山,就有一个小县城,只不过县城里已没什么正常人,医馆也是,大夫伙计早跑了,不过里面的药还在。
她将方子上需要的药全部打包带回村子,交给长青道长,长青道长这会已经开始高热,指导秦珍捡好药,便陷入昏睡。
不过聂愁云和顾胜天已经醒了,此刻正和凤阳一起,焦急地等着秦珍煎药,待药煎好,三人服下,立时便感觉身上的痒意消褪,虽说还是痒,但总算可以忍受。
看来长青道长的药开对了,几人欣喜不已,商量着给昏睡中的长青道长喂下药。
已过晌午,秦珍饿得不行,又赶着去做饭。
凤阳无事,索性跟着她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她做饭,看她收拾屋子,看她洗衣煎药,看她给他住的屋子里铺上干净的被褥,看她怕他无聊,特意给他寻来一张书案,书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沏好的茶水,还有一瓶盛放在桌角,说是给他养眼安神的野花。
期间,两人聊着各种趣事,从中午到天黑,时间好像一下就过去了。
入睡时,她坚持要在他房中打地铺守夜,说担心他病情变化,她不在他身边,会很危险。
凤阳拧不过她,只得同意。
她就睡在他床前不远的地铺上,他抬抬眼,就能看到她。
小丫头白天累坏了,几乎沾枕就睡。
凤阳静静看着她,感受着胸腔内满涨的莫名情绪,他约莫清楚那代表着什么,毕竟,他现在看着这丫头,就忍不住想亲亲她,抱抱她。
这还是他活到二十几岁,头一次对一个姑娘产生这样的想法。
也许,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这丫头了。
想明白这一点,凤阳的心情不可谓不好。
隔空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尖,他翻了个身,安心睡去。
半夜,秦珍突然听到凤阳唤她,她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几步蹿到床前。
“世子哥哥,怎么了?”
“我冷,好冷。”
冷?秦珍抬手摸了摸凤阳的额头,却摸到一手冰凉,怎么会这样?冯云也没说恶疫会有冷的症状啊。
“你等等。”
她赶紧把自己的被子盖到凤阳身上,又关了窗子。
“世子哥哥,还冷吗?”
“冷。”凤阳冷得直打寒颤。
秦珍想了想,转身出去隔壁找长青道长,长青道长这会已经醒了,正熬夜研究药经。
“来了,世子是不是也感觉到奇冷无比?”她一进屋,长青道长就问。
“是,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长青道长摇头,“贫道也不清楚,不过贫道按他们现在的症状新开了个方子,你拿去,如果天明时分,他们的症状还没减轻,你就拿这方子去抓药。”
“明白。”
秦珍拿了方子回去,见凤阳冷得厉害,体温也一直在降,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便去弄了两个火盆放在房间里,然而没多久,凤阳又开始喊热,一热,他浑身就痒,钻心的痒,看他想挠不敢挠的痛苦表情,秦珍只能撤了火盆,开窗,让房间里凉快下来。
等他体温降下,又开始喊冷的时候,秦珍想也不想地给他输送真气,可还是行不通。
没别的法子了,她咬了咬牙,直接钻进被子里。
这一举动,可把凤阳吓得不轻,差点蹦起来跳下床去。
“珍珍,你这是做什么,别胡闹,快下去。”
秦珍岂是听他话的人。
不过到底顾忌着,她现在还没有发热的迹象,很可能她还没染上,但她也不能因此就扔下他不管。
真要命。
秦珍不理他的躲闪和劝阻,上前死死抱住他胳膊,继而挤进他怀里,然后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劲腰。
“别说话,别动,试试看这样能不能暖和些。”
凤阳冷得要命,又急得要命,这丫头,真是不怕死啊,整个身子紧紧贴在他怀里,唯恐他挣脱,连腿也緾在他身上。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紧密的相緾,实在很难不让人心里生出些其他的心思,可他更担心将疫病传染给她。
他又急又无奈,想把人扯开,却无从下手,只能僵着身体劝,“不行的珍珍,你不可以离我这么近,这不是寻常的疫病,没得治的,谁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撑过去,留你下来照顾,已是我能接受的极限,你能不能听点话,珍珍,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