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姐姐,麻烦你……你这是要去哪?”
秦珍本想请冯云去为凤阳诊治,一出来,就见冯云背着行囊从外面进来。
冯云,“正好,我有话同你说。”
“能不能先……”
“不能,”冯云一脸严肃,“我知道什么情况,凤阳世子是不是也发热了,高热?”
秦珍点头,“他浑身滚烫,人快烧迷糊了。”
冯云的心情异常沉重,听了秦珍所说,面色已不能用难看形容,声线微颤着。
“秦珍,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十分重要,你听着,凤阳世子他们怕是要坏了,我刚刚给聂愁云检查,发现他得的不是寻常病症,而染了疫,还是恶疫。”
“恶疫?”
“对,你可能没听说过,这种疫病,自女帝朝出现,到昨日之前,一共爆发过三次,它传染性不像时疫那般可怕,但它每一次爆发,染上的病人,存活下的,不超过十个。”
而死于恶疫的百姓,又何止十万。
曾经无数杏林前辈对它谈之色变,以前她还不以然,直到她刚刚亲自接触,才知从前的自己是多浅薄无知。
冯云沉沉叹了口气,劝秦珍,“你最好现在就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否则,一旦染上它,就没得治,只能靠自己熬过去,我知道凤阳世子是你的未婚夫,你们或许感情深厚,但说句不好听的,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强。”
秦珍,“……”
“就一点都办法都没有?圣女娘娘和鬼医也没有?”
冯云摇头,“目前没有,我师父研究过许多奇难杂症,却唯独不敢对恶疫下手,这说明她老人家也没把握,至于鬼医,他确实声名在外,但论医术,我师父未必输给他。”
也就是说,圣女娘娘没把握的事,鬼医未必就有把握。
也就是说,世子哥哥死定了?那她刚刚……
呸,她不信这个邪,即便没得治,世子哥哥也必须熬过去,她也是,不是他们头铁,而是,她不想自己和世子哥哥英年早逝。
世子哥哥今年二十有五,她也才十五岁,人生才刚开始。
她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冯姐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还想问一句,这种疫病,有没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或者说,就算没得治,那有没有药可以缓解一二。”
冯云依旧沉重地摇头,“都没有,恶疫一旦染上,发作很快,起先是高热,之后会感到浑身奇痒无比,若是抓挠,会起一片片的血泡,所以绝对不能挠,挠破血泡会留疤。”
“会持续多少?”
“十天左右。”
十天,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秦珍心里沉甸甸的。
“我知道了,冯姐姐,你也别耽搁了,赶紧走,对了,最好去找一下圣女娘娘。”
既然世子哥哥他们是在象槐山染上的恶疫,圣女娘娘也去过象槐山,搞不好也有染上。
冯云就是担心这点,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走人,因着该说的都说了,她也不再多言。
“那就各自珍重,若能是熬过这一劫,我还去北楚找你。”
“一言为定。”
目送冯云走出小院,秦珍想了想,也跟着出去看了看,隔壁住着的林陌他们似乎已经离开了,只剩染病的聂愁云、长青道长和顾胜天在。
只不过聂愁云和顾胜天烧得不醒人事,而长青道长坐在地上,正愁眉苦脸翻着医书。
见到秦珍推门进来,他连忙阻止,“唉,你别进来,千万别进来,小丫头,你快去和凤阳世子说,这里留不得了,叫他赶紧走。”
秦珍苦笑,“走不了,道长。”
长青道长听了一惊,旋即明白,怕是凤阳世子也染了疫,他抖着胡子,什么话也没说,继续翻起手里的医书,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时不时替自己把一下脉。
秦珍看了会,回去取了饭食送过来,同时送来的还有那本药经。
她送了就走,刚步出小院门,长青道长就追了出来,手里拿着那本药经,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
“等等,丫头,这本药经你哪来的,它它它……它是正本吗?”
秦珍说不是。
“这只是手抄本,本来我们是准备把它献给圣女,希望能请她出面解决这场蛊疫,可惜,我没能见到圣女,现在我把它借给您,希望对您有用。”
“有用有用,非常有用,我们有救了,有救了。”长青道长大笑着,又跑回屋里。
秦珍摇了摇头,希望真的有用,不然,她真担心熬不过去,继而英年早逝。
凤阳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眼睛半睁着,因为感觉浑身痒得厉害,双手不停地在身上抓挠
秦珍看他挠过后,脖子脸上冒出来的细细密密的小血泡,眉头似打了结,她想了想,出去打了盆凉水进来。
“珍珍,我怎么了?”
凤阳已经意识到,自己得的不是寻常的风寒,风寒不会让人浑身发痒,可他身上却痒得厉害,他挠了几下,却感觉越挠越痒。
秦珍不知道怎么说,她拿帕子沾了凉水,拉开凤阳抓挠的手,在他脖子脸上轻轻擦拭。
凤阳见她不说话,心里便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笑了笑,故作轻松地问,“我可是得了什么治不了的绝症。”
秦珍手指微顿,还是不说话。
凤阳叹气,“丫头,不管我得了什么病,你总得让我知道吧。”
秦珍没想瞒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她拧着帕子,抿了抿唇,低低出声,“是恶疫,冯云说你们染了恶疫。”
凤阳眼睛眨了眨,恶疫,这两个字听着有点耳熟,好像听谁提过,他垂眸思索,突地,瞳孔微缩。
想起来了,曾听卫末提过,只因那家伙当时说了一句令他印象十分深刻的话。
卫末说,他此生最想攻克的便是恶疫,说此疫病,传染性弱,但伤害性极强,一旦染上,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他身体猛地后退,缩到床里侧,身体紧紧贴着墙壁,语气急促地开口,“珍珍,你马上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
秦珍举着帕子地手顿了顿,尽管心里焦躁,难受,可她面上还算平静,能怎么办呢,世子哥哥已经染上了,而她……八层也染上了。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和世子哥哥熬过这一劫。
不过见他一副生怕把疫病传染她的担忧模样,她眉眼弯了弯,其实,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她实在无法再如无事人一般,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之前她同南辰说,她不管是对凤阳还是南辰,都只有情谊,没有情意,这话是真的,她敢发誓,没掺半点假,但现在,有些东西它变了。
然则秦珍也没想要现在就捅破什么,她也不信凤阳对于方才发生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装傻吧,行,总有他按捺不住的一天,她等着。
把帕子往水盆里轻飘飘一扔,她丢下一句,“我走不了了,冯云说这个疫病没得治,只能自己熬过去,你别挠,会留疤,我去给你拿吃的。”
说完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