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听,心上开始泛起丝丝涟漪,一圈一圈圈紧她,不断掀起惊涛骇浪。
奇怪,可可的堂哥,她又不认识。
安抚她,“虎毒不食子,更不用说对自己的孙子,可可你也别太担心,哪个家长会真下得了狠手?”
可可凝视她,想想也是,指不定是下人夸张了,爷爷从小对堂哥那是疼在心里,何况,他们宋家这一代也就堂哥一个男丁撄。
想着想着,她不禁疑惑起来:“爷爷不会平白无故打堂哥。”顿了顿,她突然说道:“一定是因为堂哥不肯娶那个女人,所以爷爷觉得没面子!”
可可自言自语说这话,瑞熙稍微一愣,一听见“娶”字,心里空空的,再过不久,他也要“娶”老婆了。
……
整个青山园空旷寂静,独独是祠堂里的怒叱声令人心惊胆战偿。
跪在地上的男人剑眉星目,脸色一片沉静,看上去没有半分疲倦。
要是换了其他人,在这里跪了十多个小时恐怕早就受不了。
宋君练坐在木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心想,在部队混这么久,这小子要是连这么一点苦都受不住,哪里还配做他的子孙。
久久不让他起来,其实是心里气不过,如果不是下属拦下他让人登的消息,得罪余老不说,这事也免不了传到上面,让别人看笑话。
辛蓉站在老爷子身边,慢悠悠扫视一周祠堂,问着烟熏,看着一个个牌位,心里怪难受的,想着真晦气,要打不就打,还得来这种鬼地方!
抬眸看见一个牌位,她咬咬牙,惶恐地低下头,似乎那边有什么人在盯着她看。
“我再问你一遍,当着你妈的牌位,还有宋家祖宗的面儿,说,你娶不娶余家孙女!”
宋君练平息了一下午,怒气也没早上那么冲,可话语里仍带着强势和威胁。
宋律希看向每个牌位,毫无愧色,“问多少次我都一个回答,不娶!”
这么倔,脾气跟了谁!
宋君练撑着拐杖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拂开辛蓉递过来的手,走向跪着的男人。
长得人高马大的,存心来气他的!
宋君练也不再说其他,一板一眼,“好,这是你自找的!”
毫不留情,又狠又重一棍就打在他背上,他连气都不喘一下,背部挺得直直的,也许是习惯了,也许他真不疼。
清脆落下的声音,打在脊背上,辛蓉扬起得意的笑,盯着跪着的男人,又爽快又解气。
往那边扫了一下,她笑,姐姐啊,看见亲生儿子被打,很心疼吧。
宋律希眼睛亮亮的,看着不远处的牌位,想起了母亲的笑。
从小到大没少挨过板子,但爷爷两次用母亲送给他的礼物来打自己,不就是要告诉他,假使他母亲在世,也会跟他是同一条心。
可宋律希不信,母亲会逼他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宋君练见他并不反悔之意,愈发握紧拐杖,一下一下打下来,不知打了多久,他身形有些不稳,辛蓉忙跑过来搀扶他。
故作规劝,“爸……律希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看都把你爷爷气成什么样了!”
宋律希紧握着拳头,一个狠厉的眼神看过来,冷冷道:“你只是一个小妾,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如被塞了一块布,堵得辛蓉脸色一阵青。
宋君练忽然下了命令,“管家呢!管家给我拿藤条来!”
辛蓉怒气一下子消散了,眼睁睁看着不敢忤逆宋君练的管家送上藤条。
“给我打,狠狠地打这个出口不逊的逆子!”
宋律希眼眸猩红,完全暴露了自己的本性,“是!我是逆子!我从小没妈疼没爸教,TM的活了三十岁婚姻大事自己还做不了主!”
“你!”宋君练气得不行,冲过去夺下藤条,一下又一下打在他身上,一把年纪但力道却惊人,打得衣服的布料落下黑色的痕迹,宽厚的背上印上一条一条红痕。
出现在门口的宋孟然一看自己的儿子被打成这个模样,赶紧冲过去拉住自己父亲的手,蹙眉道:“爸,有什么话好好说!”
辛蓉见自己老公一出现,态度立刻转变,也赶忙凑上前道:“是啊,爸,这也打了,剩下的好好说不行吗?”
宋君练将藤条扔在地上,指着宋律希怒吼:“瞧瞧你养得的好儿子,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竟然私底下取消婚约!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
宋孟然在来之前也听说了一些事,不免叹道:“爸,您的教育方法还跟多少年前的一样,一有不顺您的事,您就打。”
他盯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这孩子不能这么教。”
“连你也想忤逆我是不是!我告诉你,孩子不打不成才!要不是我强硬把他送军校去,就你那性格和方法,这孩子指不定就是个败家子!”
宋君练亦毫不客气“哼”了一声。
宋孟然道:“爸,律希不想娶晓晓,我尊重他。”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不尊重他,给他硬塞了个媳妇?”宋君练冷笑起来,冲宋律希说:“你倒是明天自己找个媳妇来,我就同意取消和余家的婚事!其余的免谈!”
宋律希眉色逐渐有了点神采,带了点雀跃,压低着声音道:“爷爷,你说真的?”
宋君练补充了句:“还有,你搬到医院的那个女病人,必须给我处理了!哪怕你动了心思。”
“我听辛蓉说那女人流过产,这种女人我们宋家不会要!”
给一颗甜枣赏一巴掌说的就是这种。
宋律希眼底的希望一点点消失,要开口争辩,被宋孟然说道:“还愣着,给我回房间去!”
他没有再说话,倒是站起身时不像平时那样干脆利落,盯了辛蓉一眼,深沉复杂,而后才往房间走去。
瑞熙被可可带进青山园,夜色中,一排排淡黄色的路灯沿河而设,整个家就像苏州园林那般景色雅致,远处湖中一点皎洁的景点,是被月光披上薄纱的小亭。
她没想到,可可家会这么大,她不是常人眼中一个小护士那样的身份。
青山园,她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心越来越不安,那种不安难道是来自于自己身上的服饰与这里格格不入?
不止……
可可见她有些心不在焉,合上手机忙道:“瑞希姐,我堂哥真的被爷爷打了,不过他现在已经回梅居了,我们去找他吧。”
瑞熙被她一拉,抬了头,缓缓开口:“可可,你找我来做什么?我都帮不上忙。”
“你当然帮得上忙,你可是我们心外第一刀。”
“……我是外科医生,上药这点小事谁都可以做。”瑞熙推了推她的手,想回去了。
可可也知道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可此时不见更待何时,她是这么想的,堂哥受了皮肉伤就应该上药,这事由瑞熙姐来做,两个人不就又有了肌肤之亲吗?
一回生二回熟,这事就水到渠成了!
可可硬生生挤出眼泪来,“瑞希姐,我哥真的伤得很重,听说都起不来床了。你就陪我去看看他吧,求你了。”
瑞熙心软了,起不来床,真的这么严重吗?那你爷爷下手也真是够狠的。
见瑞熙没再说什么,可可带着她往梅居跑,不一会就看见远处的男人,可可怕打草惊蛇,怕自己的谎言被拆穿,于是随便指了另外一条路。
生硬说道:“啊,走那边比较近。”
瑞熙侧眸扫过那边的一个人影,男人高大的背影在月光下宽厚却有些刺眼,那后背的衣服有些黑色痕迹。
她顿时一个念头冒出来,宋律希。
但是下一秒又快速否决了自己,不,他不会出现了。
……
梅居,宋律希回到自己房间,摸出手机打过去,接通后才问,“林叔,今天她怎么样?”
听说她一切还算稳定,这才挂下了电话。
心事重重,也顾不及背上火辣辣的疼,一个人站在窗边,点燃了一根烟,将打火机随意扔在桌子上,烟雾萦绕起来,他抬头看着天上笼在云雾中的明月。
开始思念起母亲,她温婉善良能干,如果她没那么早去世,该多好。
一转身,烟雾之中,他看见了常年来扮演自己父亲的男人。
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药,他斜斜靠在窗户边,吹着风,冷冷道:“这时候知道关心我?早些年你干什么去了。”
宋孟然难掩脸上惭愧的颜色,时光好像倒流到多年以前,十五岁叛逆少年惹是生非,抽着烟蹲在街角抬头望他,露出不屑的笑。
他叹了一口气,走过来将药搁在桌子上,“给你找了药,让下人帮人擦擦。”
宋律希扫了一眼,神色依旧,“这么点伤,死不了!”
他脸色难堪,想起自己对自己儿子照顾得很少,她母亲又去世得早,觉得很愧疚。
“你不想娶余家那丫头我也同意了,难道你就不能体谅体谅爸爸吗?”
原谅?
宋律希哂笑,拧眉道,“十五岁,你娶了另一个女人回家替代妈妈的位置,可是我,不想重复你走过的路,我娶了一个女人,就不会再要第二个!”
“我宋律希的老婆只会有一个。”
四目相对,硝烟弥漫,宋孟然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知道他话中略有讥讽,宋孟然觉得他在讽刺自己。
宋孟然知道他还在怪他,这孩子执拗地认定下去,他就是说再多也无用,索性从肺腑中深深呼了一口气,聊以自慰,就这样吧。
“你好好休息吧。”
转身的片刻,只见此时宋可安回来,宋孟然让他们聊聊,自己走出去,身形不似年轻时健壮挺直,反而有些佝偻地弯曲。
宋律希盯着他,紧紧握着拳头,目光锐利。
宋可安走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希,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而且,人这一生怎么可能永远不犯错呢?”
宋律希猛地一挥手,将桌子上的药挥到地上。
宋可安将东西捡起来,赏了他一个栗子,批评道:“你这说不过我就摔东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宋律希硬声硬气开口:“我TM……”
“你TM摔得起,行了,你老姐我知道!”宋可安提高了声音嚷出来,声音又尖又细,简直跟她当年在部队训练一个样。
听得宋律希眉头拧了拧,就想往外边走。
后背被人一戳,他才发觉火辣辣的疼,宋可安把他拉回来,“去哪?给我躺下,我给你擦药。”
衣服脱下,触目惊心,可安拧开了药,“啧啧,爷爷不愧是爷爷,狠!”
可安噗嗤一声笑了,瞧他没像小时候一样喊疼,心想真是长大了。
玩心重,她下了狠劲。
宋律希咬着牙怒道:“你故意的吧!”
“这么一点就喊疼,将来你老婆家暴你你可怎么忍?姐姐我是在锻炼你的忍耐力!”
“……”
瑞熙足足被可可拉着走了半个小时才抵达梅居,门口种植着一棵棵梅花树,各有姿态。
见瑞熙穿着拖鞋走了那么久她也挺心疼,也挺烦恼的,一不小心就选了一条跟梅居截然相反的道路,绕来绕去的。
可可往梅居里面探了探,说道:“到了,我们进去吧,我堂哥现在很需要你!”
瑞熙觉得这句话听上去有歧义,莫名的奇怪,跟着可可走了进去,直奔她堂哥的卧室。
距离几步,瑞熙的不安促使她拉住可可,纠结开口:“他在卧室,直接去不好,不如把他叫出来?”
宋可可忙道:“哎呀,我哥都下不了床了,他经不起折腾的!”
她的确哑口无言了,她什么时候折腾她堂哥了?
只是,但推开门看见躺在床上上半身***的男人时,男人的目光刚好扫过来,那样漆黑含着笑意,瑞熙就像被人用棍子打了脑袋。
宋可安看过来,不免大惊:“可可……额,瑞熙,你怎么在这里?”
瑞熙垂着眸子,宋律希躺在床上,见到古瑞熙时也微微诧异,目光看过来,发现她的脚步有些后退。
可可才反应过来,“你们认识?”
“认识啊,好巧。”宋可安是个灵透的人,转一下眼眸,对床上的男人说道:“阿希,瑞熙也来关心你了。”
瑞熙迫不得已开了口:“既然可安姐在这里,那我就走了。”
可可挡在她面前,“哎哎哎,瑞希姐你不能走,你才是真正的医生,我堂哥当然由你来治疗最合适啦。”
“……”她腹诽,不至于下不了床吧,只是受了点皮肉伤,谁来擦药不一样?
宋可可赶紧把可安给拉出来,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宋可安双眼放光。
可可将她手上的药交到瑞熙的手上,留下一句:“我哥交给你了!”
她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宋律希趴在床上,拧着眉毛看她,就像是在等妃嫔侍寝的君王一样,面上平静无波,而眼里隐藏着太多信息。
手里的药像是滚烫的铁,她咬了咬唇,刚踏出一步。
宋律希笑道:“这会倒扭扭捏捏,我差点以为那个要我陪她大干一场的女人不是你。”
她看着他,走了进来,简单扫了一下他的房间,然后在他床上坐下。
只听见他幽幽说:“上次我发的信息你收到没?”
她用手抹药的动作微微一停滞,才回答:“收到了。”
看着他的后背宽阔可靠,没有一丝赘肉,脱下衣服可见日常锻炼给他塑造的完美身材。
只是,他背上的红痕太醒目,她的心一抽,有点疼。
手指按下去,小心翼翼地擦着药。
宋律希用余光瞥了她一眼,觉得背上除了微凉,再没有其他感觉,这女人动作还真轻。
不知怎么戏谑地笑起来:“给其他人擦药也这么没劲?还是没吃饭?”
没劲?她不是怕他疼吗?又不是给人搓澡!
“哦,你说对了,我还真没吃饭就被你堂妹拉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