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佑若有所思,莞尔,拉开椅子,“有什么问题我们坐下聊?”
可可哪敢坐,“不不,不用了。”
往后一退,结果坐上了他的床,弹性极好的床被她一坐,跳了跳。
一道诧异的目光移过来,可可吓得跳起来,赶紧整好床铺,脸从耳根子红到脖子撄。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可可窘迫得想挖个洞自己跳下去。
古时佑理解后微微一笑,温和的眼神留在她脸上,“没事,只是一个坐的地方,古人席地而坐,床自然也可以坐。”
“……”
可可觉得他不如不要这么善解人意,搞得她尴尬死了,床哪里是人人都能坐的地方,这是她第一次坐到男人的床上来,被爷爷知道就死定了偿!
古时佑看她傻傻的,忍不住开口道:“同学,医学上的问题,我帮不了你。”
他学的是政治,教的也是政治。
见古时佑随意挽着衬衫袖子走过来,她紧张得退到一旁,“不是这个问题……你不记得我了吗?”
她眨了眨眼睛,希望他能记起自己。
古时佑听她一说,停下来居高临下打量她,清润的双眸逐渐明朗,“你是小护士?”
他认得自己,宋可可狂点头,缓解了点尴尬,“对,那天你接过我给瑞希姐的饼干哦。”
他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饼干很好吃,谢谢。”
意思是,谢谢你一直照顾我妹妹。
古时佑笑起来那样动人,眉目微微弯下似月牙,那种感觉又好像斜斜的阳光打在她心上,和煦温暖。
男人面容成熟俊朗,三十六岁了,皮肤还是这么好。
她的脸不禁一红,缠着手指不好意思起来,“不客气。”
这时,古纪送来两碗绿豆汤,搁置在桌子上,“阿佑啊,怎么也不让你的学生坐下?”
古时佑盯着她似笑非笑,“这个学生有点小别捏,不好说服。”
小别扭……是不是不成熟?
可可力证自己大方得很,立刻坐上了椅子,端起古纪拿来的绿豆汤,“绿豆汤,我最喜欢了,谢谢叔叔。”
“那你们聊,叔叔出去了。”古纪贴心地为两人关上了门。
喝着绿豆汤,脑子一蒙,她差点忘了,她来的目的。
于是赶紧放下道:“哎呀我找你是有急事的!”
“嗯?”古时佑站在书架旁,身材颀长,气质温儒,回眸一望的刹那,可可差一点噎到。
男色误事啊!快速咳了几声,她想了想,决定旁敲侧推,“瑞希姐这几天有没有打电话给你啊?”
修长的手指拿着几本书,他走过来,“有。”
这就是她找他,甚至找到家里来的原因?刚才学校的同事打电话说有个女学生找他,没料到会是她。
“有?”她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这么说是故意不接她电话的咯?
也是,遭遇到这种事情,找的当然是男朋友。
“那……你有没有安慰她?”
古时佑沉默了一下,她最近的确喜欢上做菜,可没有一次能拿得上台面的,不是问他怎么处理烧焦的青菜,就是问他如何怎么做不粘牙的米饭。
是需要安慰,是他失职,该多多关心这个妹妹。
古时佑思索道:“我最近比较忙,待会打个电话安慰她。”
“什么?”可可突然拍桌子站起来,皱着小眉头,“你居然没在第一时间安慰她!还要待会!有你这么当人家男朋友的吗!你知不知道瑞希姐现在很难过啊!”
话语清清楚楚进入男人耳里,很明显地他怔了一下,目光深深。
他的反应很奇怪,很意外一样,可可又问:“你不知道她丢了工作?”
古时佑再看过来,柔和的轮廓骤然聚起一股子冷然,眼底如漩涡,如无底洞,依旧沉默。
可可一个头两个大,瑞希姐居然……
“她没告诉我。”忽然,男人嗓音低沉说了一句。
可可看不懂古时佑眼里的情绪,自己的精神气一下子颓败下去,“我打电话她一直不肯接,连你也不肯告诉,一定是自己偷偷躲起来了。我难过的时候也不想让人看见的……”
古时佑凝着她灰心丧气的小模样,夜幕下的花朵,收敛了自己的朝气,收缩成一个小花苞可怜兮兮的。
他忽然心里涌上一阵莫名的感觉,这么一个朝气的小女孩,垂着眼眸惹人心疼。
男人与生俱来的保护欲,释放在弱小可怜的女人身上尤为有用。
揉了揉她的头发,淡淡道:“带你去找她。”
可可铺着水雾的眼望进他眼中,看了几秒,擦了擦泪珠,笑了起来。
……
门铃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正在浇花,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
经过桌子边,注意到李谨谦给的纸条,她随意折好纸条,藏在自己口袋里。
看见门外的来人后,她眉头一拧,呼了一口气才打开门。
一开门,哥哥那双变得锐利的眼神盯过来,她下意识忽略,只道:“你们,怎么会一起来?”
可可冲上去抱住她的身子,竟嚎啕大哭起来,“瑞希姐,你快吓死我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好担心你。”
她推了推可可,实在抱得太紧了,让她喘不过气。
被指责到羞愧,瑞熙拍了拍她的背作安慰,“对不起啊,可可。”
她接到过可可很多次电话,只是这些天情绪消极,如果可以不搭理,她倒宁愿跟世界脱轨,因此任凭寡情占上风。
“进去吧,进去谈。”
尾音微微上扬,略有暗示意味。
古时佑发了话,温温的声音藏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瑞熙心里发紧,匆匆抬眸看了他一眼,古时佑浅浅抿着唇,优雅地从她身边经过。
沙发上,坐着三个人,瑞熙被夹在中间,她有一种无力感。
左边,可可一个劲讲述自己这些天来多么多么想念她。
右边,是一个安静到不能再安静的美男子,全程认真聆听可可对她的思念。
水深火热,大概就是情形。
“瑞熙姐,不仅我想你,我送给你的小乌龟也想你了,没有你每天给它喂食,都快死了。上次我去看它,我还以为它死了呢!”可可声情并茂讲述着,甚至连右边的男人都有了兴趣。
瑞熙只听见哥哥带着笑意一问,“还活着吗?”
可可立刻转了个调调,“当然活着呐,我是白衣天使,来救命的,小乌龟必须好好活着,养得好的话活得比我还久呐。”
“那你这个白衣天使可没白当,小女孩思想水平很高,已经达到万物平等的境界。”
“……”瑞熙汗,哥哥又是投入思想教育中来了。
可可一听有人夸她,嘴角明显上扬,“我爷爷就是这么夸我的。”
瞄了一眼瑞希姐,发现她神情有些不自然,可可提心吊胆,该不是自己跟她男朋友聊得太久,忽视了她,生气了吧。
“那个……要不你们俩聊吧,瑞希姐没事就好,我改日再来哈。”可可忽地站起来,眼看就要走。
古瑞熙也蹭地一下站起来,“可可,今晚留下来吃饭吧,难得来一次。”
她可不能走,要是走了,哥哥一定开始训话。
可可一听这挽留的话,吓得魂都没了,瑞希姐怎么看都像在客套。
“不了不了,哪能一直打扰你们相处的时光啊,我不当电灯泡了。拜拜……”
“……”
碰的一声,那只小鸟已经飞走了。
瑞熙心往下掉,只觉得后背一阵寒凉。
转身,勉为其难挂上笑容,看着身材高大的老哥,那居高临下的气势,她有一种穿十双高跟鞋都不能超越的自知之明。
小时候还能卖萌撒娇,现在只能乖乖接受政法系教授的思想教育。
古时佑凝了她片刻,转身走向室外的小阳台,清隽的背影抹上淡薄的余晖,影子拉得有点长。
瑞熙偷偷看了他一眼,偶然看出些老爸的影子。
小时候她争强好胜,信不过女子不如男的说法,非要跟同年龄的男生比试,弄了一身伤回家。
那时候古家已经没落,本就萎靡不振的古纪一看女儿还这个样子,又气又无奈,“你什么时候能像个别人家的女孩子一样不让爸爸操心!”
那个时候,瑞熙站在父亲的背后,那背着她走过许多路的背影,也如同此时所见一般无可奈何。
古时佑在外边吸了一口烟,才折回来,他身上满是烟味,一走近,瑞熙就后退一步。
古时佑颇为意外,不怒反笑:“你做什么?”
她闻不得烟味,憋着气,嘟囔道:“我怕你打我。”
“那么你说,我打过你吗?”
“没有。”
他叹了一声,“过来,我们谈谈。”
烟味散了些,她才慢吞吞坐下来。
待她坐下,古时佑才道:“听说你失业了。”
她淡淡道:“哥,我已经长大了,这事我想自己处理。”
“我想知道为什么?”古时佑不解地拧起眉头。
瑞熙风轻云淡地看着他,“我想去西部当志愿者,医院太忙没假期,只好先辞职。”
她心里忽然笼罩一层悲哀,撒了一个慌就要撒无数个慌来圆,可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被哥哥知道她怀孕了,他一定会揪出那个男人。
到时候,宋律希又会怎么看她?
心很乱,理不清头绪,只好随便抓一个盾牌来挡住所有问题。
“真决定了?”
古时佑没有很惊讶,大学时她就嚷嚷着要去西部当自愿者行医。
她僵硬点了点头,不敢看他。
“不早说,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不支持?”
“呵呵,怕嘛。”
“你啊,真不了解你哥!白疼你这么多年了!”古时佑笑着站起来,“不是想学做菜?”
这算是平安无事了?瑞熙也起身,笑嘻嘻地挽着他的手臂。
古时佑勾着笑,忽而想到一事,脚步停下来,“不过,我怎么成了你男朋友?”
“这个……”
瑞熙忽然觉得今天的门铃声就属现在的最悦耳,“我先去开门!”
开了门,她微微一惊,“可可?”
宋可可秀气可爱的五官因紧张都拧在一起,让人心疼,“瑞希姐,你……你能不能跟我走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古时佑也走了出来,望着可可,可可冲他鞠了个躬,“不好意思古老师,我找瑞希姐有急事!”
古时佑刚想开口,只是一阵风吹过,可可风一样地把瑞熙拽走,推进被打开的电梯。
他扫了扫门口的鞋,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的妹妹是穿了一双拖鞋。
往回走,他直直走进了自己妹妹的房间,整理得还算干净,刚要转身,却发现书桌上一本笔记本,被风吹开,钢笔被拧开没有盖住。
……
瑞熙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在电梯里,从对面光亮的倒映看见自己的衣着,家居服,拖鞋,头发微乱……
侧过脸盯着可可紧张得鼻尖冒汗,急得快哭了。
也不好说什么要回去换衣服的话,拿出了一张纸巾给她,“可可,你别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瑞希姐……堂哥被爷爷打了!你不知道,我爷爷要真下了狠心,会打死人的!”
---题外话---下一章,保证他们见面,还有进一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