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男人,邱家之前同冯家表面上就是势同水火了,私底下更是掐得厉害,只不过谁也弄不死谁,就这么面上过得去。
现在邱家倒了,苦了他们这些靠着镖局谋生的人,可自己的男人,在邱家干了一辈子,那是他的心血……
“嗨,这你还跟我商量啥,我一个大男人,连养家的钱都拿不回来,邱家又怎样,说倒就倒了,谁管过我们一分一厘?去吧,省的他见天儿的不学好。”
沈氏吃惊的看着丈夫,想不到他今日竟然这么好说话,不由得心里隐约的冒出个念头,想说又不敢说的看着男人。
“都老夫老妻了,你有啥话就说吧,跟我还藏着?”
“我……”
“说!”
“那个……我想说,那个冯家也招女工,说是要开粮店,招人打扫粮仓的,不用住店,能回来照顾娘……一个月给一两银,包三餐……”
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吓得沈氏吧没说完的话都咽进肚子里了。
屋内鸦雀无声,沈氏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的,自己也觉得自己得寸进尺了,能答应让儿子去做学徒,已经是最大的容忍了,也是他答应的太容易,让自己一时间鬼迷心窍了……
林豹头没有解释,也不想说话。
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变故,让他突然对自己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邱家在的时候,除了邱廉明父子二人,整个永定城里就数他们最风光,那些迎来送往的,谁不要看他们的面子?
他很早就在镖局了,那会儿老镖头还在,每日练武,从不停歇,这才练就了一身铁打的功夫,哪像现在那帮混事儿的,手脚都不利落,但是他手下的镖师,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功夫过硬的好汉。
从小学徒混成镖师,再从镖师混成镖头,又跟邱廉明在一起混了十几年,人前风光无限,实际上穷得裤裆都开线了,这么些年,他是不是疯了?
后半夜,隔壁的厢房传来娘断断续续的痛苦声,沈氏穿上鞋子就过去伺候了,林豹头眼睛睁了一夜,胸口像堵着一大块石头,喘不上气,憋闷得够呛。
院子里开始传来轻微的声响,生火,烧水,倒恭桶,日复一日,沈氏年轻的时候也是远近出了名的美人,可是跟着自己没过一天好日子,早早操劳成这样。
林豹头眼睛酸涩得厉害,他也不想让妻子如此辛苦,晚上照顾老人孩子,天不亮还得挑着担子去买水果,他想,这些年他拿回家的钱,可能还没有妻子挣得多。
可是他没脸,说不出那句,你去吧。
早餐是稀饭,玉米碴子乎的饼子,三个,娘和儿子分一个,他两个,沈氏小口喝着稀饭,说她已经吃过了。
那些折磨他胸口的酸涩几乎化为实质,“砰”的一声,把碗放在桌上,吓了大家一跳,林豹头低着头道:
“你们吃吧,我去店里吃。”
“相公,那你把这两个饼带上,万一店里没得吃,别饿肚子。”
沈氏慌忙起身给他找油纸。
“不用了,你们吃。”
男人落荒而逃,却被敲门声顿住了脚步。
这么早,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