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老子不管他们那帮官老爷谁是谁非,神仙打架,扣老子的饷,凭什么?”
“凭他官比你大!凭你敢怒不敢言!有本事在这叫唤,你上京城告御状去,告他太子结党营私,私自造兵器,还炸了锅炉房,还克扣咱们的军饷!”
白面男子淡淡的听,淡淡的怼人,怼得那叫嚣的人哑火了。
过了一会儿又说:
“那现在咋办,锅炉炸了,可是活还得干啊,咱们这矿石运不出去,今年这收成可就完了。”
“姓李的他人呢?”
“应该是回家了呗,咋的?”
“能咋地,现在他们忙着遮事儿顾不上,之后肯定要抓替罪羊,姓李的难逃一劫。”
“啊?可那也不是他干的啊?不是说改了图纸?”
“你有证据?”
“就是有证据,尚书能让他儿子定罪?姓李的能跑了才怪,一点背景也没有,还挺孤傲一人,当初咱们大人想拉拢他也没能成,这回倒霉了,活该!”
“呵呵,一个臭农民出身还真以为缺了他谁也转不开了?”
“可是要真的杀了李先生,那之后锅炉怎么弄啊?再派人来,又是个没经验的。”
“那这就不是咱们管得了的事儿了,吃饭,吃完了干活。”
“大人,这个……人……?”
“小五,吃完了你去送一趟,天黑之前回来。”
斜了眼整个人已经歪倒的陈启射,那白面男子面露嘲讽,微不可觉的摇了摇头。
吃饭的时候筷子就没从肉上挪开过,这样的人哪里会是什么公子,就是个可怜虫罢了,捞不到油水,就做个顺水人情吧。
吃过饭,小五套了架拉矿石的车,叫了两个矿工把人给拉走了,一直到了城里,陈启射才悠悠转醒,特别不好意思的拉着五哥的手道:
“哎呀,怎么这就给我送出来了,我还想在山里多住几天呢,走走,五哥跟我去我叔父家,不对,走,咱们去最好的酒楼,我请客,不醉不归!”
要不是老大发话叫天黑之前回去,小五还真想吃一顿再走。
“不了,下次吧,咱们青山常在绿水长流,以后有机会,我走了哈!”
陈老二从怀里掏出个银锭子,塞在小五手里,拍了拍小五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只笑着看着他。
小五:“……”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王娟一路上出奇的沉默,直到到了客栈,才哭着说:
“二爷,我把怀里的饼都留给那女人了,可是那能吃几顿啊?他们太可怜了,要是夫人在就好了,夫人肯定有办法的!”
陈启乐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可怜人太多了,此前,此时,此后。
不管是乱世还是盛世,终究有人被奴役,被压迫。
每个人汲汲营营,无非是不想让自己成为那个被奴役和压迫的人。
至于那些矿工,除非他们自己能站起来反抗,别人是救不了他们的。
直到两日后和三弟碰面,也再没提过这件事。
最初,几人想经过天府之后,往胡广之地再绕一圈,没想到却被繁花似锦的天府之城迷了眼,连王娟都说:
“我的天,没出过门,就好像井底的蛤蟆,任谁跟我说,我也不会相信这街上能有这么些人,京城也不过如此了吧?”
不同于北地的人烟稀少,这里街道熙来攘往,店铺林立,车马拥挤,喧闹声此起彼伏,偏偏又悠然自得,不急不躁,不像北地,即便是数九寒天的日子,俩汉子当街遇上,也能一个不对眼就干起来。
这里的人讲话快且愉悦,像跳动的水珠,又像是在唱歌。
陈启射被骗了两回后不信邪,非得要学会当地方言,于是一行人就在这里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