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的夜里,温度更加舒服一些,王府用上了蜡烛,整个府里灯火通明。
孟月晚说完,秦世女白她一眼:“你当太女如何在十一位皇女中稳居这些年的,如今局势如履薄冰,她岂会拎不清?你且把心放进肚子里,秦王府这纯臣的局面,那位是最不会打破它的。”
孟月晚轻叹,状似无意随口一问:“希望如此。先帝暴毙,太医院就没有什么说法?”
“能有什么说法,累极伤身暴毙而故,不外乎这些说辞。”
孟月晚的脸隐在袅袅茶烟之中,她的神色深邃,柳无双那番话又怎么会是空穴来风,这事儿定有蹊跷。
只是皇宫里那些事儿,最大受益人是谁一目了然,孟月晚懒得掺和,是以她也没有同这位多说,想必秦池佑也会有分寸。
孟月晚独自回了家里,秦池佑带着心儿在王府小住几日,也是常情。
“你们仨还没睡呢?”
孟月晚回府已夜深,府中堂厅内三人正坐着喝茶,见她回来齐齐迎了上来。
“可吃过了?热着的饭菜都端上来。”
宴之吩咐侍儿,厨房里的香辣菜色一直备着,就是担心孟月晚在宫里吃不饱。
“正好饿了,一天都没吃几口饭。”
她算是明白了为何前头“孟月晚”十几年都吃不饱,主要是这身体饭量太大,别人吃得太斯文,她一个人吃得太多过于异类。
“你们先退下,我同郎君们说说话。”
“是,家主!”
众仆退下,年纪小的侍儿居多,贴心的将门带上了,又送了壶酒水和几副碗筷来。
“你们干坐着干嘛,一起再吃点儿?”
三人均坐了过来。
“今日可有别的什么事儿?感觉你心事重重的。”
“是有一件事,之前柳师父说过先帝抱恙,这件事儿不可再提,也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那我们注意着些,今儿个我和宴之出去看了门店,目前我们手里现银有限,可能只能盘个小店面。”
孟月晚也想过这个问题,暂时不宜锋芒毕露,猥琐发育也不错。
孟芳华现在更加不合适在朝都搞出太大的动静来,计划赶不上变化,干脆让她去富阳开分店。
“店面在哪儿?”
“地儿倒是不错,上阳街的正街道上头,只是位置不打眼,门店也小。嘶哈……嘶哈……大些店铺都只外租,不卖 ,这店面还是相昱的朋友托人问到的。”
宋无涯辣得直喝水,另两个是筷子都没伸,那红彤彤的一大盘麻辣香锅,也不是一般能吃辣的人抗的住的。
小木桶装的一桶饭,孟月晚吃得很欢畅:“上阳街是个好地儿,门店不打眼也可以,虽说官身不营身,但是这朝都哪家铺子后头没个势力来,我们低调些。估摸着,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只怕院试都要在这里考了。”
“明儿个我们就去接触接触,看看能不能还便宜点儿。”柳相昱倒是兴致勃勃,他眼里全是天真,就单纯觉着这事儿有意思。
“我们就卖些小玩意儿,绒花做店内特色,骨雕作招牌,金玉那些去银楼里采购些寻常样式就成。店面简单装潢,就像安城那边的风格。”
宋无涯这方面比较有经验,当初金玉良缘也是他和孟月晚两人一起筹划着定制,设计上秦池佑算得了五成。
“我们不用去祭拜什么的?”
孟月晚笑道:“不用,我们小老百姓,因着池佑百日祭入皇陵的时候走个大礼,平时和普通人国丧礼制一样便是。所以我们的店不急着盘货,这素雅的绒花和骨簪可以多备一些。”
“月公子住在何处?我们得空可以去看看他,也不知道他一应用度还习不习惯。”宴之是随着池佑来的,池佑和月璟交好,他也上心着。
“听世女说他租了院子,住在西巷拐口那儿,你们若是得空,可同他一起出去玩玩。”
第二日,秦池佑照例还是要和孟月晚一同入宫的,这生活方面,吃穿住行还有不少需要采购的,便落在其余三人身上。
他们三个,哪个不是俊秀人物,出门都戴着帷帽,同朝都其他公子郎君一样装扮,在外行走。
这一点上,就比不得安城自在了。
外头的人实在不算少,虽说娱乐活动一应取消,受影响最大的是赌场和青楼,酒馆生意也得萧条一阵儿。
百姓们还得过日子的,街上小买卖照样有人做,人来人往的,都是素衣麻服,实在弄不到素色的布料的,穿着黛色或黑褐色的衣裳行走,也没有人会去较真儿。
月璟也是难得出来透透气,他十几年都在明月楼长大,去得最远的地儿也不过是踏春野炊那回。
本想着来朝都见见世面,也让自己歇歇旁的心思,但刚下船他便见识到了郎君在外行走的难处。
如月晚所说,这一片天地,对男子恶意着实大了些。男子,根本寸步难行。
站在秦世女的身边,在世人眼里就是她的玩物,若脱离秦世女,他独居一院,更加什么样的人都能凑上来。
这些天他不怎么出门,那些人好似见了腥儿的猫儿,只要没了依傍,他就会被分肉拆骨似的。
或者说,那些人,正等着他脱离秦世女的势力范围方好下手。
这两日,世女的一等侍卫在这边走得勤,才安生一些,夜里方没了奇奇怪怪的动静,院里也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月璟心下感触极深,宴之和无涯真是太勇敢了,他们真的踏出了那一步,不畏人言,许是因为有着一个永远信任他们的好妻主。
勿怪一些大家族将府中的郎君公子们看护得这般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世道,稍微有些流言,惹了哪个混不吝,就是死也得嫁过去。
嫁了人的郎君更别说,女使仆役都不得入后院,同外女说话都得避嫌,一旦失了妻主的信任,那后半辈子还有什么盼头。更现实些,吃穿子嗣都得倚仗着妻主,只怕活命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