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俊明的犯罪情节并不算太严重,只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弄明白,我将那枚纽扣放在桌子上,问他认不认识这枚纽扣。
侯俊明看到纽扣后很惊讶,说他确实有一件衣服丢失了一枚纽扣,我一直在观察着他的表情,他惊讶之色不像是装的。
我很疑惑,有些不甘心,问他真的不记得这枚纽扣是什么时候遗失的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几乎皱在了一起:“确实不记得了,那天我回家才发现。”
“那天?”我敏锐的抓住了他口中的那天的时间点,顺带着提示了他一下:“你还记得黄浩然的父亲吗?”
提到黄浩然的父亲,侯俊明恍然大悟,他说他想起来这枚纽扣是什么时候丢失的了。他说他那天刚好下班,然后老黄来找他,让他说出自己儿子死亡的消息。
但是他当时一心想要隐瞒,所以和老黄半句都没有透漏,并且劝解老王。他说既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也拿到了钱,这件事就放下吧,以免连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
没想到这句话说完后,老黄恼羞成怒,捏紧拳头朝着他就打了过去。扭打之中,他被老黄抓住了衣领,有可能就是那个时候被抓走的。
听了他的叙述,我点了点头,当初去他们家的时候,他的妻子确实也提到过这件事情。从侯俊明的面部表情来看,他并没有撒谎,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老黄死后要死死的攥着这枚纽扣,如果不是侯俊明杀了他,那么杀了他的人是谁?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侯俊明的疑问打断了我的思绪:“陈警官,这枚纽扣……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
我皱着眉看着他,确定他并不知道老黄已经死亡的消息后,才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得知老黄遇害,侯俊明大吃一惊,一脸的不可置信之色。
最后他深深的叹了一声,他说他早就料到王文盛不会放过他,老黄如此紧咬着他儿子的死因不放,肯定会触怒盛安建筑投资公司的高层。
这个时候我不禁想起王文盛死亡的当晚,老黄感叹天道不公,或许他如此急切的寄出血手印信件,就是因为王文盛去世了吧。
我比较理解他的心情,自己的儿子枉死,作为凶手逍遥法外的同时,又在一些有心人的资助下,成为了一方富豪。
他认为这些人都应该付出代价,而不是心安理得的自然死亡,曾经在墓园老黄说过,总有一天他要让那些害死他儿子的人付出代价。
只是现在,那些人还没有付出代价,反倒是他自己先行遇害。我将那枚纽扣握紧,老黄在临死前握住的这枚纽扣肯定还有其他的含义,是什么呢?
一时间我想不到答案,见从侯俊明的口中问不出什么东西了,我让人把他带了下去。临走时,他一直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他的妻儿,千万要小心盛安建筑投资公司的人。
侯俊明被带下去后,我让两名刑警护送着侯俊明的妻儿回去,并且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直到案子结案为止。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晚上十点多钟,我伸了个懒腰,发觉冰山一角已经浮出了水面,只要顺藤摸瓜,早晚能够将这件事查一个水落石出。
现在我已经确定,老黄的死亡和盛安建筑投资公司有脱离不了的关系,更是和死去的王文盛有直接的关系。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说一句不好听的,王文盛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真正对社会有危害的,是他们背后的那些财团投资商。
只要他们还在,贪腐就还会在,类似于王文盛这种“企业家”就会被源源不断的被培养出来。真正的想要了却这种案子的发生,就要从案子的根本来解决,也就是要将所有的幕后黑手,全都拔出。
按照孙队给我留下的线索,以及侯俊明供出的几个人,我发觉名单上面的人大半已经水落石出,如今剩下的,只有三名隐藏在暗处的市领导高层。
只是这三个人,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我看着最后的三个名字发呆,忽然觉得棘手无比。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刑警,这三个人无论是谁只要发现一点端倪,一句话就可以将我从这个位置上拉下去。
如今我查到的所有线索都没有公布,除了专案组的成员之外,其他人连那份老黄寄出的血手印信件的名单的含义都不知道。至于孙队给我留下的线索,我更是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没有告诉,刚刚给侯俊明看的,也不过是他那一份犯罪记录罢了。
我的手指敲击着桌子,思考着如何才能从这三个人的身上查找到线索。再次抬起头,猛然发觉已经过了十二点,局里面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电脑屏幕上发出幽蓝色的灯光,一些仪器在滴滴的响着。
抻了个懒腰,我将桌子上的文件整理好,准备先回去睡觉,一时半会儿想要结案并不太容易,不如养精蓄锐,以不变应万变。
现在着急的应该是他们,侯俊明已经落入了我的手里,他的妻儿也在我们的密切监控之中,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我准备明天去看一看林明,小刘说他的死亡有蹊跷,我也觉得如此。医生说他至少还有三个月可活,结果在我们去找过他的三天内就死亡,很有可能是对方杀人灭口。
如此看来,接下来更加不嗯呢该轻举妄动,对方比我想象的要警觉的多,如果逼得太紧,一旦他们狗急跳墙,我们承受不了这个后果。
出了警局,我这才想起来我的车还没有拿回来,恐怕要徒步回去了。好在市局距离我家并不算太远,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就当做散步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朝着门卫室看了一眼,一名年轻的警员正在值班。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想起了和老黄喝酒的那段时间,如果老黄还在的话,现在应该能拉着我喝一个通宵。
想到喝酒,我又想到了和孙队的那一夜,不知道吴猛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我现在已经对孙队还活着不抱有多大的希望,只希望他的尸体还在,我没有忘记他的那句话,比起作为一名罪犯活着,他更愿意以一名烈士的身份死去。
走出市局,我发觉外面竟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雾蒙蒙的。我也没有太过在意,江城本就比较潮湿,现在又到了雨季,以后这样的天气会很常见。从市局到我的家要经过一段夜市,夜市不大,只有一条街,每天晚上一些小商贩推着小车来贩卖小吃,时间久了,就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只不过今晚的夜市有些冷清,或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街道上没有几个人。走着走着,我忽然发觉了不对,似乎并不是冷清,而是寂静!
以往道路两旁的小贩见到有人经过都会吆喝几声,可今晚我走了这么久,却只有沉闷的呼吸声,不要说吆喝声,连翻动炭火的声音都没有。
这条街似乎陷入了已经诡异的寂静中,仿佛连空气都要凝滞,他们死死的盯着我,仿佛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一样。
职业的敏感让我心生警兆,毛毛细雨落在睫毛上,刺痛了我的双眼,我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女孩急匆匆的从前面跑了过来。他一直低着头,因此并没有看到我,“哎呦”一声撞在了我的身上。
在她抬起头的一瞬,我有些惊讶:“何静?”
何静是之前采访过我的一名刚刚毕业的记者,之前在三十号拦江大坝上时,她为了毕业报道,宁死不退,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并且这个女孩什么都敢报道,只要是真实的,她就敢写出来,当初也正是因为她的聪明果敢,救了江城和华海市上百万的民众。
她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我:“你谁啊,你认错人了吧?”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发现她在和我眨巴眼睛,眼珠不断的朝着旁边转动。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其实在刚刚我就发现了这条街有问题,现在经过何静一提醒,更加警觉起来。
我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连忙道歉,同时用余光扫到旁边的小贩身上。我发觉他们大多数身影挺拔,肌肉结实,身体出于绷紧的状态,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我的后背。
我的心中忍不住一颤,心说这下要栽了,正准备告诉何静让她快点跑,她忽然拉住我的手到旁边的一个生蚝摊前,说让我请客赔罪。
街上虽然没有多少人,但毕竟还是有人的,否则他们也不会等到现在也没有动手。见到我和何静走过来,我眼前的“商贩”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问我们要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