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拉着孩子走远了,四爷和年甜恬只得又带着这孩子回了茶水摊子上,且打量这孩子穿着打扮普通,衣料还有些浆洗得褪了色,想来该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身上还不见脏,想来大概率便是住在这附近的。
“老伯,你可瞧这孩子面熟?”
左等右等的不见有人来寻孩子,四爷和年甜恬问了这凉茶铺子的老伯,这茶水摊子可是很有些年头了,若这孩子是附近街坊家的,想来老伯能眼熟些。
那老伯眼神儿算不得好,且放下手里的活计在围裙上蹭了蹭手,好好蹲在这孩子跟前儿看了会子,这才摇了头去。
“这几条街上的小子老夫都认识的,日日满街巷的蹿,才入夏一个月便快要晒脱了一层皮了,着实不曾见过这般白净的小子。”
且听老伯这番话,四爷和年甜恬这才注意到孩子的面容,虽是同景顾勒富灵阿比,不及他们二人这个年纪更粉雕玉琢些,可这孩子也属实清秀,杏眼樱桃嘴,若非留着男孩儿的头发,只怕便要将他认作个小姑娘了。
既不是这附近街坊的孩子,那这孩子便更极有肯定是从人贩子手下偷跑出来,或是随家人出远门走失的了,因着这瘦马生意乃官商勾结,四爷和年甜恬怎得也不放心将孩子送到官府去,便只打发苏培盛往衙门跑一趟,问问可有人上报孩子丢的消息。
四爷、年甜恬和芙蓉则是带着孩子就地等候些,若真是家人寻来,也不至于叫人扑个空,再者便是好好稳住孩子的情绪些,这般大的孩子了,但凡不是个哑巴,想来都能说出家里的一二情况来,他们也好帮着寻寻。
年甜恬见着孩子不安得厉害,且抓着她不松手,便干脆将这孩子抱在怀里,打发芙蓉给孩子买些甜口的点心,小孩子便是再怎么害怕,且吃饱喝足了便也情绪安稳了。
芙蓉买来了一包鲜花糕一包糖果子,那孩子见跟前儿有吃的喝的果然少了些惧怕,倒也不消得年甜恬去喂,这孩子像是许久未吃饱了似的,不等着芙蓉将点心摆好,便直接抓了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样子直叫人心疼,更是坐实了这孩子是从人贩子手中逃脱的猜想。
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连吃了四快点心这才不那么急,四爷捧着茶碗喂了孩子两口水,见小孩儿似放松些了,便柔着声儿又问了遍孩子的来历。
这回孩子总算是开口了,声儿小小的,结结巴巴,都四五岁了这口条竟还不怎的利索。
“我、、我叫子浦,爹娘、爹娘不见了,爹高高的,娘穿藕荷色的衣裳、、、、、”
年甜恬今儿正穿了藕荷色的衣裙,这孩子竟是认错娘了,总归眼下瞧着是走丢不是被拐,四爷和年甜恬心头便也松了口气,又问这孩子可记得回家的路,子浦点头,四爷和年甜恬便也做一回好人好事,干脆将这孩子送回去了,免得放孩子自个儿走,到时真被拐走可就不好了。
给那老伯结了茶水银子,四爷和年甜恬正要走,且见那老伯面露出些个犹豫的神色,挣扎片刻,到底还是捏住了四爷的衣袖,叫人稍留步片刻。
“这位爷,老夫瞧你们初来乍到,又是极心善的,便着实忍不住劝爷一句,万事留个心眼儿,上个月前头卖炒货的那家的新媳妇便失踪了,且听人传,那家媳妇也是遇见个走失的孩子,说是送孩子回家呢,可这一去便不回了,他家男人和娘家都快疯了,满大街的找,可连个人影都没有的、、、、、”
“老夫在这儿开茶水摊子几十年了,像你媳妇这般好看的老夫还是头回见,这出门在外小心些总不为过。”
那老伯且压着声儿飞快的说着,眼神儿四下乱飘,一副生怕惹了人的样子,说完便退了几步,还好生数了数手上的铜钱,好似刚刚并非点提人,而是问人要未结完的帐似的。
且数罢,那老伯还朝四爷憨憨一笑,吆喝一声:“谢这位爷打赏,您常来!”
说罢,便又伛着腰烧自个儿的茶去了。
四爷反应倒也快,忙笑着回了一句,便拉着年甜恬和子浦出了凉茶摊子,心中且不住的琢磨刚刚那老伯的话,这一想,倒是想起来陆兰口中被称为“母马”的姑娘们了,若那炒货家的新媳妇被拐走,想来十有八九便被逼着去做了这个。
稍低头瞧了瞧拉着小格格手的孩子,四爷心里即刻警惕起来,且背着手锤了三下腰,原还在附近摊子上吃茶用膳的兄弟们即刻便注意到了四爷的信号,挨着个儿不动声色的结账起身,一半人手暗中跟随保护主子们,余下则在附近搜寻可疑人等。
年甜恬虽是不知那老伯同四爷说了什么,可瞥见四爷叫人警觉的动作,心中便也约莫了然,看子浦的眼神儿也少了些慈爱,多是伪装出些个笑意准备钓鱼罢了。
这越是随着子浦指的方向走,四爷和年甜恬便也确认出这孩子的不对来,这孩子话说不利索,可这回家的路却是极得极清,走了两刻钟了,对着纷杂的路口竟连一丝丝犹豫也无,仿佛走了千百遍一般。
既是如此熟路,那为何不敢自个儿回家,偏要拉着陌生人回去,这着实是说不通的,想来前头十有八九便是针对年甜恬的圈套了。
眼瞧着越是走路边的人便也越少,直到拐进一陌生的死胡同,那孩子才停了脚步,忽得出声叫了爹娘。
此言一出,竟从墙头跳下来四个彪形大汉,手中俱拿着刀剑棍棒,只几息的功夫便将四爷和年甜恬、芙蓉给围了起来。
“你们是何人?”
四爷全然没什么慌张之态,只管质问了一句,那为首的男子许是也诧异四爷的镇静,不由得笑了笑,先招招手叫子浦过来,而后朝四爷信步走上前来,放肆开口。
“老子是你爹!”
这声儿爹还未说完,便见那人忽得朝四爷挥下了手中的长刀,四爷冷哼一声,一手执匕挡刀,一手拉着年甜恬往自个儿身后护着,且只挡了这第一招,余下便不消四爷操心了。